一點頭,並沒言語,徑直往裡頭去。尹張氏挑著簾子。咬著嘴唇。頓了頓,到底小聲說了句:“老太爺,老爺可是傷得厲害呢……”忽然見尹迅目光犀利地目光射過來,她素來最怕公爹,從不敢當老爺子面囂張,後面地話便是再不敢說,只請了尹迅到裡間,吩咐小丫鬟上茶,自家便退了出去。
尹檳瞧著父親臉色鐵青。只道:“爹息怒。是兒子不孝。”頓了頓,又有些惱意。道,“然兒子也說了千八百遍了,兒子確是一片好心。怎地如今六爺都信了,爹倒仍疑心親兒子!”
尹迅也不端茶,也不坐,冷笑一聲,道:“蠢東西!當我老糊塗了,你打的什麼主意我會不知?你又真當六爺是什麼都不知?我且告訴你,今日是六爺給我留了臉面了!你便是不認吧,也與我聽好了主子就是主子,沒輪到你說話做主的份!你要想算計主子,不用六爺收拾你,我頭一個不饒你!”
尹檳心裡哼哼,嘴上猶委屈道:“爹,怎的你就不信兒子!”
尹迅不理,道:“你最好給我夾著尾巴做人,別看六爺年紀小身子不好就想出什麼么蛾子,六爺那少舉人不是虛名!你作死不要緊,別連累了尹家一家子忠良名聲!”
尹檳冷了臉,只咬牙道:“爹,我是好心。真是好心。
尹迅冷冷道:“收了你那好心壞心,給我記住本分”說著拂袖而去,臨出門,又回首道:“蠢東西!你又當吳栓是傻地?”
門簾摔下,腳步聲遠去,尹檳盯著擺盪的珠簾,使勁咬牙,忽覺得身上又疼,便是闔了眼又哼哼起來。看著熱鬧,每個人的笑容背後,卻又都帶了些旁地東西。
次日起,這些旁的東西就迫不及待的露頭了。
年諒拿了莊子耕地的賬簿冊子去查糧倉,夏小滿則被分配去看看家禽家畜。夏小滿先在後堂集合了所有媳婦子,簡單交代了幾句場面話,然後帶了相關人往後莊雞場去了。
打田間經過,夏小滿隨口提了幾句產糧多少何時播種之類的話,不過是閒話罷了,旁邊一個年輕的媳婦倒是上心。
因那媳婦是丫鬟出身,有幾分眼力見有幾分膽色,也是湊得比較靠前,見夏小滿身邊的尹張氏沒有說話的意思,便壯著膽子陪笑道:“回二奶奶的話,玫州地肥,尋常年份下等田一畝也能出三四石,好年景上等田至少出六七石。佔禾地話能更多些,雖諢名叫百日黃,但裡頭卻有六七十天就能熟地,好時候能種三茬,只是打的米吃著沒烏早、六月白、紅桃仙那些個味兒好。還有就是這邊水好,去年冬天沒怎麼下雪,南邊兒幾個州都旱了,只咱們因有丁午河,莊裡引了水渠,不怕旱的,便還是如常,也沒耽擱春種。”
見夏小滿頻頻點頭,她也高興了,又近了兩步,因是識字的,更想顯一番自家不同,便陪笑道:“若說下秧子的時節,奴婢背與二奶奶聽啊,《農書》裡是這般寫的,這二月驚蟄節、春分中浸稻種,三月清明節、穀雨中種稻,四月立夏節、小滿中秧早稻……哎呦……”
她話沒說完,忽被扇了個耳光,又被一推,跌倒在地,滾了一身灰土,還沒醒過神來。尹張氏已在那邊掐腰跺腳指鼻子罵道:“作死啊!二奶奶的名諱也是你叫的?給你臉了吧。沒個尊卑……”
那媳婦“哎呦”大叫時正在夏小滿耳邊,也嚇了她一跳,翻眼去看,見是尹張氏一張臉作滿月圓,血盆大口張張合合唾沫橫飛罵得起勁兒。
她冷冷瞥著。早從崖山莊過來府裡的人口中聽說過尹檳媳婦母老虎地威名,昨兒打了尹檳,想必伊心裡一定不痛快。接風宴上就是笑容勉強,言辭閃爍,她沒愛搭理伊罷了。如今伊可是當老虎上癮,碰著誰都伸爪子?彈壓想上位地也就罷了,還想給她夏小滿立規矩不成?那就看看是誰與誰立規矩吧,她嘴邊挑起個冷笑,掃了一眼小韋嫂子。
小韋嫂子方才就看不過眼,早待說話了,礙於夏小滿在。也不知她心意。不好僭越,見夏小滿那臉色那眼神,便重重咳嗽一聲,冷冷道:“尹嫂子倒是知道尊卑規矩地,在二奶奶面前便大呼小叫起來了?”
尹張氏合上嘴時下巴嘎吱嘎吱直響,扭過身來,擠出個笑,滿月臉硬擠成月牙彎,道:“這小娼婦著實可惡。張口閉口叫二奶奶名諱。我也是氣不過,嘿。也是我管教不嚴,所以現在給她教訓,這二奶奶也當能體諒……”
小韋嫂子冷著臉,道:“尹嫂子也說規矩,是,家有家規,主子沒在,高一等地管家媳婦倒可教規矩管下人;可這主子在,主子還沒發話,哪輪到媳婦子教訓下人了?這是誰家的規矩?年家的規矩,尹嫂子當是熟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