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方式;在“談話節目”的臺上,從來沒有一個作家如此智慧地講述過作家的狀態。
此後,出版界出現了奇蹟,《情人》如脫韁的野馬,11月,龔古爾獎又頒給了它,這本書成了20世紀法國銷量最大的書,許多國家購買了版權,50多個國家翻譯了它,大學生選它作為論文題目。杜拉斯成了世界上最著名的作家之一。然而,她繼續像她理解的那樣生活:自由自在,自我思考,賣弄而且虛榮,這使得許多人都討厭她。然而,她仍然相信人們出於“見不得人的理由”才讀她的書,她的讀者讀得不對勁。她認為,不管怎麼說,寫作是孤獨的,作家應該只關心自己,只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艱苦地探索,忍受探索的痛苦。探索,就是不懈地探索家人,尤其是探索父親,她排斥他的姓:多納迪厄;探索失蹤的父親,死了的父親,父親甚至可能是個替代物,歸結為一個威嚴的官員,在殖民地小學的那種不自然的平和中,他在和孩子們照相,緊緊地摟著小瑪格麗特。
然而,尋找父親也許是杜拉斯從來沒有做過的惟一的事情。這念頭老是揮之不去,糾纏著她。那個中國情人確有其人嗎?他是否僅僅是一個熔爐,是兩個哥哥的“母體”?一個哥哥兇猛得像野獸,另一個溫柔得像女人。那個中國情人,神秘的人物原型,是不是就是父親本人?她很希望父親替她洗澡,給她淋浴,將甕裡的水淋到她身上。會不會她的父親就是那個中國人呢?母親無可指責的一生中犯了一個錯誤?杜拉斯長得像個安南人,眼睛裡的蒙古褶那麼深,隨著歲月的流逝,她越來越像沙灣那吉的一個老太太,這些會不會是混血留下的產物?
在這個個人故事中,杜拉斯把一切都交給了“很不適當的寫作”。出現在她筆端的詞彙,往往具有“流動”的節奏,像泉水那樣流動,匆忙地奔向自身的黑暗之處。她是否知道這種秘密在誕生之前就存在於世上的靜寂中,只有痛苦或挑戰才能回應它?
可能是這樣的一個故事,一個用同一些零星的記憶和同一些痕跡搭建而成的傳奇。小瑪格麗特可能是瑪麗?多納迪厄在丈夫不在時懷上的,那個中國人就是她父親。還有可能小瑪格麗特小的時候就打算替代母親,這個“小可憐蟲”,總是說自己“不知生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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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直來到他們身邊(3)
她一再重複說,關於她的生活,並沒有什麼故事。只有一一撿回來的碎片,像呼吸一樣,重新編織著生活,最真實的生活。想象出來的東西。
第九章 寫作就是我(1)
《情人》的巨大成功使她一生中所有的流浪都有了理由,讓憂慮、懷疑、嘲笑和孤獨都合法化了。它是對流浪的承認。杜拉斯也這樣認為,很謙遜,同時又帶有一絲諷刺意味,並因此又像以前那樣大膽地開玩笑了。她賺了很多錢,但不會理財,所以並不覺得比以前更有錢,相反,她還是像以前那樣要“看著”,免得錢花過頭了,這是來自殖民地的老習慣了,她想起了母親。她不怎麼樂意支付公有財產費,嚴厲的達朗庫爾太太負責對黑巖公寓進行維修,杜拉斯必須分擔維修費,她覺得太大手大腳了。她也覺得揚?安德烈亞太花錢,衣服太高階。她自己還是穿著廉價的衣服,像個小越南人一樣,甚至自己縫補衣服……但她知道,再排場,也不過是打電話給伊夫?聖…洛朗1讓他當場給做緊身衣,做裙子。她喜歡聖…洛朗,因為聖…洛朗跟她很像,她說。他目光中有同樣的痛苦,同樣的溫柔,同樣的“無限狀態”。她喜歡他,因為他跟她一樣,能夠在這種靜寂中,用那種迷離的目光,看見別人看不見東西。
《情人》給了她力量,給了她一種新的衝動,把1980年代的那幾年變成了創作大豐收的階段。她好像是為了用死亡來點綴自己而寫作,非常迫切,好像要及時抓住從遺忘深處冒出來的東西,那裡有那麼多重要的東西。
和揚?安德烈亞在一起的時候,她晚上總是沒完沒了地在巴黎兜風。他們開著寬大的“標緻”,沿著環城路去近郊,在被主人遺棄的地方或被前衛的建築師重新改造過的地方尋找浪漫的東西,講故事和傳奇。她說出來的東西就像詩一樣,短短的句子,講述著那些地點、紀念物、花園和花園中心的廣場。在夜間兜風時,他們互不說話,有時,他們一直開到諾弗勒堡,兒子烏塔住在那裡。她讓寂靜說話,讓“寫作自動前進”。
在那些夜晚,她用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說些話,說些句子。“夜航船”在繼續前進。任務是像蘭波一樣,“改變這個世界”,用另一種方式來“閱讀”它,讓它出現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