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這事朕知道。”乾隆笑道,“陳世倌朕還不知道麼,總是在先帝跟前流淚,替百姓請命。你拉上他來,無非打擂臺罷了。江南大熟,浙江也是大熟,一百萬石米就難住你小尹了?”
“米有的是。”尹繼善不甘心地眨了眨眼,“鬥米三錢,一百萬石就是三百萬兩銀子。江南藩庫……”
他話沒說完,乾隆已經笑著起身,“朕心裡有數,難不倒你尹繼善!商稅、鹽稅、海關稅都似海水般地往你那裡淌!不要善財難捨麼!海關厘金雖然不歸你管,碼頭稅你也抽得不少,你無非是想在玄武湖修一座書院,又怕動你的藩庫本金罷了。不趁豐年多收一點糧,欠年怎麼辦?國家萬一要發生興軍的事怎麼辦?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朕也不想和你議這些個,明兒你遞牌子,朕要和你議議江南文人學士風流韻事!”兒句話說得尹繼善也咧嘴兒笑了,乾隆又看了看紀昀,笑道:“明兒和小尹一起遞牌子進來。不要小看了這事。當日誠親王修一部《古今圖書整合》,朕要修一部更大更全的書,該要你們好好操辦呢!”
乾隆說罷便去了,這群入跪送聖駕後,回到書房,又興奮地議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各自散去。
四十一 賜鐵尺囑託管子弟 談銅幣籌劃辦銅礦
就在乾隆和張廷玉議事的同時,理親王府也有一場別開生面的言談。這座宅子是弘皙父親允礽留下的;日園。允礽被廢后軟禁在這座宅子時,常常獨自一人繞園裡的海子轉悠。內務府怕他尋短見,沿岸栽了許多垂楊柳,每一株上都掛了燈,每逢這位已廢太子來散步,各樹下守候的人便就燃燈,說是“給二爺照亮兒。”但允礽卻不要這“亮兒”,也就絕少再來。如今這些規矩是沒有了,但這些樹卻留下了,長的有一人合抱粗。
今晚應邀到理親王府的有貝子弘普、貝勒弘昌,還有恆親王的世子弘昇,都是弘皙在宗學和毓慶宮讀書時結交的好朋友,知心換命,無話不談,他們四個人繞著小路踱了一週,又回到書房前的海子邊。這裡有一片空場,場周圍栽著大柳樹,仿著傅恆府海子式樣,修了一條九曲長橋直通海子中的水檄子上。檄上歌舞,無論是空場,還是坐在書房裡都能看得見聽得清。弘皙站在岸邊聽著咯咕咯咕的蛙叫聲,長長吁了一口氣,說道:“就在這裡坐坐吧。”三個弟弟在暗中對視一眼,一撂袍角便坐在石桌前的石鼓上。許久,弘昌才問道:“四哥,你今晚叫我們來,不言不語光繞著這個池塘轉,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麼?”他是怡親王弘曉的長兄。老怡親王允祥沒有正室福晉,四個兒子都是庶出。允祥在世是雍正皇帝的第一寵信王爺,常稱他是“古今第一賢王”。加了“世襲罔替”的寵錫,開了清朝的先例。既然是鐵帽子王,老王死了無嫡立長,這頂“鐵帽子”理所當然應該是弘昌來戴。不料雍正特旨,立弘曉為世子!這口氣也還嚥下去了。雍正五年允祥病重,雍正親自到府探視,讓允祥任指一個兒子加封為郡王。允祥此時已不能說話,竟隨隨便便指了正在給自己喂藥的老三弘皎。廊下煙熏火燎熬藥的弘昌反而再次向隅,直到允祥死後才封了個貝子,乾隆即位才加封為貝勒,離著郡王、親王、“世襲罔替”還差著老大一節!為此他心裡窩了一股子邪火難洩,因而和弘昇、弘普一拍即合,攛掇著弘皙“做一場”。
“我心神不寧。”弘皙望著黑魃魃的水榭子說道:“總覺得我們做的那些事象是水中撈月,太懸乎了。”
弘昇挨身坐在弘皙身邊。他是個十分深沉的人,聽了弘皙的話,半晌才道:“昔日讀《傳燈錄》,菩提達摩的大弟子慧可求法,達摩不願收他為徒,說:”除非天上下紅雪,方可收汝為徒‘。那慧可立於雪地之中,忽然舉刀斷臂,鮮血染紅了白雪。這是何等剛決之心?但他俗塵終究未了,有一日忽然對達摩道,’和尚,吾心不安!‘達摩說道:“汝心在何處?來,吾為汝安之!’”他講的這段故事,幾個阿哥早已聽過,但此刻聽了猶如醍醐灌頂般發人深省。弘普不禁說道:“弘昌的佛法學到這個地步,故事雖也平常,只是用語沁人肌膚,真不容易!”
“我是在用我的心講的。”弘昌說道,“我想知道四哥為了什麼心緒不寧。”
“八王議政制度已經廢了七八十年,”弘皙說道,“憑什麼我們幾個就能重新撐起這個祖制?撐起這個‘祖制’又有什麼用處?難道我們要謀逆,我們還能把老四(指乾隆)——怎麼樣不成?”
弘昌和弘普對視一眼,雖然在暗中,目中的波光都看得清楚。弘昌唱然一嘆,用手拂著遊絲一樣的垂柳枝條,說道:“前兒去文華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