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昀套套近乎總沒有壞處……
勒敏來到阿桂府門首,幾個軍士正在燃燭、張燈,師爺尤琳站在下馬石旁正焦急地回顧張望,見他獨騎而至,拍手笑道:“好我的勒三爺,您可來了!我們府裡戈什哈,還有尊府家人都出空了,遍北京城尋不見您人影兒——桂爺發狠,說勒老三就是土行孫,戌時也得從地裡把他犁出來!”勒敏笑道:“這是私第約見,難道還要軍法從事?”將韁繩扔掉便款步人府。
“三爺,”尤琳一邊隨著走,小聲道:“一路沒見九門提督衙門佈防?萬歲爺在裡頭和桂中堂說話,已經派人召見兆惠海蘭察去了,幸虧您趕來的及時啊!”
勒敏眼瞼無聲一跳,渾身勞乏一下子消失得乾乾淨淨,提著勁跟在尤琳身後,卻不進正房,直趨西花廳而來。一路兩邊牆角暗巷都站的侍衛親兵,都沒有留心,只思量著如何應對乾隆問話。穿過月洞門西一帶花籬,果然聽見乾隆正在說話:“尹繼善不宜調來北京。已經有旨為外任軍機大臣,現在西安,一為整頓甘陝軍務,二為策應金川戰事……”勒敏因見和��卦諉趴冢���禱扒臚ūǎ�屠ひ焉遼斫�ィ�閭��∷檔潰骸敖薪�窗桑 �
“奴才勒敏謹見聖上!”勒敏小心翼翼跨步而入,伏地叩頭道:“給主子請安!”這才抬頭,見乾隆居中坐在書案後,周匝擺著三大盆冰,阿桂身邊傅恆也在,都端肅坐在木杌子上聆聽乾隆說話。
“金川事畢,尹繼善還是要調回南京,兼兩江總督。”乾隆只抬手示意勒敏起身就座,順著自己思路說道。“尹繼善雖不在北京軍機處日常議事,你們要知道,加上廣東海關,朝廷歲入三分之二來自兩江!金鉷放在別的省份也算能員,到金陵就應付不來。他學尹繼善結交士人,只是學了個皮相。你們到紀昀那裡看看,江南圖書採訪局送來多少悖逆書籍!吏治也弄得一塌糊塗——暫且叫他維持,隨後調京再委——尹繼善不要來京。”
傅恆在座上略一躬身,陪笑道:“還是主子慮得深遠。兩江總督不是尋常卓異官員能任,確實沒有人頂替得尹繼善。奴才只是覺得軍機專任大臣人手少,事多任繁,七葫蘆八瓢,按了這頭起那頭,秋後我又要奉旨出兵金川,阿桂怕忙不過來,商定了才請旨的——既如此旨意那就偏勞阿桂了。”
“大事朕料理,小事阿桂謹慎去辦。你在軍中,連尹繼善也可用驛傳諮詢嘛。”乾隆莞爾一笑,“你其實還有不便說的話,繼善在江南太久了,有些閒話,什麼‘江南王’之類,繼善也是慄慄畏譏憂讒、屢屢寫摺子申說。上次朕召見他,又說及這檔子事,朕說你一日三餐起居辦事,沒有一件瞞朕的,調你出去也為去你這官心病。國家有制度流官不能封王,若論你心地勞績,朕真想封你個郡王呢!好好兒做你的官,別聽小人嚼舌頭,朕以心腹寄你,又何必自疑?”
阿桂見乾隆舉杯嚼菜,忙趨身捧壺給他續水,笑道:“前次奴才進京,在戶部見著尹繼善,奴才說‘東海缺了白玉床,龍王請來金陵王’,你給主子進貢白玉床來了。他臉都嚇白了,說自家朋友還開這樣玩笑。他兒子慶桂在理藩院,繼善說應該跟我到口外練兵,呆在理藩院給主子出不上力,養成個酒囊飯袋可怎麼好?”乾隆聽了點頭微笑,這才問勒敏:“狀元公,到處尋你不到,哪裡會文去了?或者去尋花問柳了?你再不來,阿桂真要叫順天府去八大胡同查你去了!”
“奴才偶爾叫叫堂會,從不敢到那些地方兒的。像聖祖爺手裡的乙未科狀元葛英煥,被範時捷在會春樓裡從被窩裡赤條條掏到順天府給主子現眼丟人,幾十年都抬不起頭來。”勒敏起初進來時心裡忐忑,捏著一把汗,見君臣語對如家人同坐,溫馨隨和,早已平靜下來。忙在杌子上欠身作禮,從容笑道:“奴才授署湖廣巡撫的訊息兒已經傳開,薦人的、託情的、說事的,從早到晚,家裡像個集市。今兒是肖露請客,他當漢陽知府,這筵真的難赴——奴才就出城逃席去了。”“你是望風而逃啊!”乾隆笑道,“肖露不是那位糊塗四兒的丈夫麼?朕問過孝功司,才具中平,辦差勤謹,不貪非分之財,仍是跑堂夥計本色。傅恆,是你薦的人吧?”
傅恆忙道:“是吏部薦的,奴才照允請旨引見。肖露勤能補拙,耐繁瑣不怕辛苦,又不敢貪錢,這樣的官如今已是上好的了。”阿桂笑道:“傅恆這‘不敢’二字用得恰如其分。劉康一案他著實被劉統勳給嚇住了。上回悄悄兒跟我說,他分發萬縣縣令去見劉統勳,腿肚子哆嗦得直想轉筋呢!現在也歷練出來了,上回他說首縣十字令,我聽得笑不住口,如今官場真是那個模樣呢!”乾隆因也笑,問道:“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