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嚕了一句算是回答。倏而鼓停,只餘月琴錚錚,蘆笙蕭蕭,歌同一字一句聽得真切:飛瀑流湍,百回千折;清塘潦水,晚舟漁火;獐狍麝鹿結隊過山坡——草壩上的羊群像白雲流移,美麗的金川……你是永不凋謝的花朵!
啊沙魯裡……金川江啊……
最末一句清音長曳直可裂石穿雲,餘音嫋嫋猶自寒魄動心,歌歇舞收,人們還浸沉在神思悵惆中。
“好!”傅恆帶頭鼓掌,將軍們也一片喝彩鼓譟聲,海蘭察和兆惠一心防她舞中突襲傅恆,至此也心下懈了,傅恆笑著對那女子道:“唱得真令人入神。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好的歌,走珠玉盤,如行雲流水!金川真的有那麼美麼?——取二十兩銀子賞她們!”
那七名女子躬身辭謝,倏然間直起身來,每人手中都多了一把寒芒凜人的藏刀,六個女子護定了,中間黑衣女子身影飄忽如魑似魅,竟是直撲傅恆,口中高叫:“金川比我唱的美!——你為什麼要去蹂躪她?!”
這一突變起倉猝,禍在肘腋之間,一轉眼間傅恆四周七把短刃同時攻來!傅恆情急之間雙臂猛地一挑,面前小桌子像安著簧機觸發似地倏然彈起,直砸向中間那位女郎。她見傅恆應變如此迅即,略怔一下閃過了,從斜刺裡向傅恆脅下直搠過來。就這麼略緩一緩,王小七大叫一聲:“媽的個屄,有刺客——還不快上!”徑自一個頭捶直拱出去,那女的不得不閃身,順勢回手一削,王小七右額已被削下一片!與此同時海蘭察和兆惠已掣劍在手殺入戰團。中軍馬光祖一干人都是久經戰陣的宿將,大變之下驟然一驚,此刻也都回過神來殺進去。這群藏人總共不過十三四個,儘自個個驍勇異常,拼出死力格鬥拼殺,上有十幾個將軍劍刺刀劈,下有王小七在沙地滾來滾去礙手窒腳,一眨眼間已落了下風。
傅恆乍脫險境,見兩個校尉仍死死架著自己,猛地一甩臂掙脫了,指著黑衣女子大喝道:“軍校們圍定了不要動手——海蘭察,我一個死的也不要!”話沒說完,一柄雪亮的小藏刀從場邊飛來,饒是他見機躲閃得快,仍像釘子似地扎進了左臂!定晴看時,竟是那個背樂器的小孩子飛來的刀。那孩子手掣一把匕首還要飛刀時,被兆惠腦後一掌,打得悶哼一聲撲倒在地,不到一袋煙工夫,七女六男一個專門刺殺傅恆的“樂隊”已全部擰翻在地,王小七頭上著刀身上被人踩了不知多少腳,他也真皮,竟能骨碌翻身起來,“呸呸”唾著口中砂子過來,見萬獻兀自夢遊人一樣喃喃說著“怎麼弄的……怎麼弄的?……”劈臉就是一巴掌,罵道:“沒有家祟進不來外鬼!日你佬佬的,還問‘怎麼弄的’!”
“中堂爺!”萬獻被一巴掌打醒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就磕了不計其數的頭,語不成聲說道:“卑職不知道,卑職真的不知道啊!”
幾個軍醫早已趕來,忙著替王小七包頭裹藥,拔出那柄小藏刀驗了無毒,小心給傅恆上藥裹帶。傅恆已完全恢復了鎮定,含笑熬著疼待醫生紮好,對萬獻說道:“我信得及你,別這樣——這歌這舞抵得過這疼——貴縣起來。你安心,我絕不給你處分。”萬獻爬起身來,已是汗透重衣,兀自忡怔如對夢寐。傅恆笑著吩咐:“把金川來的客人請上來吧!”
“扎!”馬光祖滿頭臭汗淋漓,答著就去提人。一個遊擊笑道:“莎羅奔這回還來這麼一手——送幾個蠻婆兒給我們受用——”話來說完,傅恆已經變了臉色,斷喝一聲:“混帳!——退下襬隊升帳!”
在一片威嚴的升帳堂威喝呼中,十三個刺客被押著魚貫而入。七女五男還有一個滿臉稚氣的孩子個個身上衣眼被撕得稀爛,蓬頭垢面站著,都是直立不跪。十幾個戈什哈拽繩蹬腿的,卻是按倒了又站起來,都用仇恨已極的目光盯視著泰然自若的傅恆。
傅恆沉默不語,看著親兵們兩個架一個硬按著跪了,才開口說道:“我敬你們是英雄,就本心而言,不想讓你們勉強下跪。但這裡有個名分在,我乃是欽差大臣,代天子坐鎮行營。人在矮簷下,你們須低頭!——通譯官,興許有的不懂我的言語,譯成藏語給他們聽。”待通譯官譯完,傅恆便命“鬆手”,因見幾個女子手掩著前胸,便皺眉叫王小七“拿幾件衣服給女人披上——這成什麼樣子!”
鬆了手,幾個藏民對視一眼,沒有硬再起身。
“至少你還能講漢話的罷?”傅恆對那黑衣女子問道:“叫什麼名字?”
“色勒奔·卓瑪!”
“色勒奔?”傅恆冷冷一笑,“只怕說錯了吧——應該是莎羅奔才對的罷!”
那女子極輕蔑地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