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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部分

韓家女子被風吹到銅井的事?有沒有別的緣故?”

“回老父臺,沒有別的緣故。”

“平日兩姻親來往,有沒有過齟齬?聽沒有聽說過韓家女兒有不安守閨分的事?”

“沒有。”李登科道,“可是,哪有一個大活人風吹九十里安然落地,在銅井村隔宿而返的?分明是——”

袁枚一口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銅井的人證來了沒有?他們鄉的典史呢?”門口的衙役一聲答應,一個官員戴著鏤花金頂,穿一身簇新的黃鵬補服,帶著兩個人出來。那個穿補服的未入流官向袁枚行庭參禮立在一邊,後邊兩個都是農家打扮,一個二十多歲,一個在四十歲上下,便都跪了下去。袁枚對那官員笑道:“許三畏,久不見面了。——這兩個人,誰是里正,誰是當事人?”

“回大老爺!”那四十歲上下的漢子說道:“小人許清懷,是銅井村裡正。他叫許義和,是村北許清仁的兒子,叫我叔叔。”

袁枚打量那年輕人,本本分分一個莊稼小夥子,穿一身藍靛粗布長袍,跪在地下,臉漲得通紅,緊張得滿頭都是熱汗珠子。因問:“你叫許義和?”

“是。小的叫、叫許、許、許義和。”

“作什麼營生?”

“種地。”

“家裡有什麼人?”

“奶奶、爹和媽,還有我媳婦兒和一個小子,小子剛滿、滿、滿月;怕嚇著了。她娘母子沒來……”

“嗯,好。”袁枚滿意地點點頭,看了一眼木待著臉的李秀才,問道:“姓韓的女子是落在你院子裡的?”許義和叩頭碰地有聲,戰戰兢兢說道:“回青天大老爺——不,不,不是落在院裡,是、是、是落在村口打麥場上的……”袁枚道:“你不要發慌,慢慢把當時情形說清楚。”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注向許義和。他揩了一把頰上的汗,似乎鎮定了許多,徐徐說道:“五月初十晌午錯後一點,我在地裡鋤玉米田。我媳婦坐月子,我爹老氣喘病兒犯了,是我媽去給我送飯。飯沒吃完,天就變了。一霎兒時辰雲就湧上來,天黑得像扣了鍋……就見西北方向一個黑煙柱子似的旋風,盤著旋著,先到村西,大井臺旁幾棵柳樹一下子就裹倒了,許進士家門前的大旗杆也捲到天上,眼看著幾起幾落,砸到村東池塘裡……

“眼見那龍捲風越來越近,我媽唬得兩條腿一軟就跪到地裡唸佛。我瞧那風勢頭兒像是要捲過來,瓦罐子一扔背起我媽就跑。就覺得滿耳朵風聲呼天吼地,身子都飄飄地直要離地。砂石土灰打在臉上,什麼也看不清,額頭上還被什麼東西劃了一道血口子,迷迷糊糊只向我家方向飄著跑……

“跑到我家東邊不遠,覺得風小了些,天黑得像黃昏,麻蒼蒼的……睜開眼看,幾個麥秸垛全沒了,麥場四周的風都在旋,連石頭帶樹木繞場兒旋,作怪的是,場心沒有風,光溜溜的連一根草節兒也沒有。我媽說‘兒呀,這是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保佑我們娘母子,趕緊跟我跪下唸佛!’”我跟著媽忙向南跪下,合十兒唸佛……念著念著,風又大了,大得直想把我從地下拔起來似的,石頭瓦塊打得渾身生疼。我娘倆什麼也看不見,偎在一處趴在地下……約莫半袋煙工夫,忽然覺得沒了風……我們都嚇怔了,睜開眼看,那黑煙柱子已經旋著往東南越來越遠……我媽拉著我,向南磕了不計其數的頭,站起身來,恍恍惚惚跟作了一場噩夢似的……正要回家,見一個人歪倒在場邊。走到跟前看,滿頭都是灰土,暈迷在地下,連鞋也沒有,要不是那雙小腳,連男女也分不清。我娘和我連架帶扶才把她帶到家裡……“

他說到這裡,喘了一口氣,上萬的人已聽得目瞪口呆。還要接著往下說,袁枚問道:“這時是什麼時候?”許義和道:“離我吃飯風起時也就一頓飯時候。”“你接著說。”袁枚說道。

“她身上沒傷,只是頭暈,灌了半碗黃酒就醒了。”許義和道:“這時候天已放晴,滿村的人都驚動了,一頭報里正,又報許老爺知道,許老爺來時才過未正時牌,我家院裡院外擁擁嗡嗡腳插不進,都是看熱鬧的人。許老爺問了幾句話,就用馱轎把她帶到鎮裡……後頭的事我就不知道了。”說完又叩頭,“小的的話句句是實!”

袁枚滿意地舔舔嘴唇,問許三畏道:“他說的有假沒有?”“前頭的事我沒有親眼見。他們報到我家,我正和幾個朋友吃酒,議論剛才過去的龍捲風。一聽這事,和朋友一起趕去。也就是未正稍過時牌。”袁枚略一沉吟,吩咐道:“帶被告過來!”

“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