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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長工差不多……”

“別放屁了!先撤泡尿照照你自己吧,三尖葫蘆頭,兩片招風耳,憑你那狗眼,能看出個高低?兵部刑部的大人們見了延清大老爺那雙眼,都嚇得腿肚子轉筋呢!”

“嘖嘖……人家也是人,咱也是人。他媽的人跟人就不一樣。看看人家那轎,那頂子,還插著根野雞翎……”

“那叫孔雀翎子!你道那是唱戲麼?嶽中丞還戴不上這翎子呢!”

……

劉統勳由於坐轎時辰太久,兩條微微羅圈的腿在地上沉重地挪了兩步,神色有點迷惘地看著迎上來的山東布政使高恆,問道:“嶽中丞呢?他今兒不在衙中?”

“回中堂話,”高恆陪笑道,“濟寧那邊災民鬥毆,怕有人聚眾鬧事。嶽中丞昨晚就騎快馬,和葉臬臺一道去了。我剛調省裡不久。人事都還不熟,就留下坐陣兒了。”一邊說,一邊用手讓著劉統勳進驛館。“延清公有什麼不知道的?山東這地方民風強悍難制,是個出響馬的窩子,又遭這麼大的災,通省絕收,一個不小心準要捅出大亂子呢……”高恆滔滔不絕他說著,和劉統勳一同進了上房,行了庭參禮,這才獻茶,入座。

劉統勳深邃的目光凝視著風度翩翩的高恆。他還不到三十歲,身材削瘦彷彿弱不禁風。容長臉,細眉毛,丹鳳目,一副女相。他出身於名門大族,其父高斌為大學士、軍機大臣兼直隸總督,現已經過世。其從兄高晉還在,任著禮部尚書,署著直隸總督印;更有一母同胞的姐姐,是當今乾隆皇帝的寵妃鈕祜祿氏皇貴妃。一門兩相加娘娘,自然官場得意,乾隆元年以廕生授戶部主事,不數年間由鹽政改任總兵,又調至山東署理藩臺衙門,儼然一個方面大員了。高恆被劉統勳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偏過臉看了看院裡被蝗蟲吃得只剩了老幹的槐樹,淡然笑道:“人都說延清公為當今包龍圖,可惜我一向在山海關鹽政上當差,在京見面機會不多。這番大人來山東,諸多事務要多請賜教。我年輕,又是國戚,稍不經心,人家就說,我是紈挎子弟國舅爺。自己名聲不好也還罷了,拖累了皇上,這罪過就大了。劉統勳沒想到他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心思,怔了一下笑道:”傅恆不是和你一樣?他姐姐還是正宮皇后呢!原來在南京辦差也有些閒話,黑查山一仗打下來,人們都另眼柑看了。如今背後再也沒人叫‘國舅’。堂堂正正的三號軍機大臣——功名事業是血汗掙的,人眼裡都有一杆秤嘛!“劉統勳起身踱了幾步,在窗前站住,隔著亮窗望望外面寂寥的秋空,問道:”嶽中丞你們會議過賑災的事麼?他的摺子寫得不細。臨出京時,皇上至囑再三,要緊的是看有什麼難處?“

“糧食是第一要務。”高恆細細的眼睛閃爍著,沉吟道:“山東過蝗蟲,秋糧是絕收了,但夏糧小麥卻是豐收的,加上早玉米、早稻,還有紅苕、山藥……歷年藩庫的存糧還有一百二十萬石,各地義倉存糧約有五十萬石,按每人每日半斤糧計,通省渡荒還缺一百七十萬石左右。省鎮、各府的一些大戶,家中也有存糧,不下四十萬石。這樣合計下來,我省缺糧在一百到一百三十萬石。”他說著已是站起身來,皺著眉,一邊踱步,一邊自己設問自己作答:“這一百三十萬石糧食從哪裡弄?當然,皇上一定還有恩詔的,但我們作臣子的,得能體貼聖心,為皇上分憂,不能坐在那裡等恩典。我盤算了一下,可以發文給兩江總督尹繼善,從他那裡買七十萬石糙米,江南明年疏浚清江曹運所用的民工,都由我們山東派出。以工還糧。我管著鹽政,山東幾處鹽場今年厘金全部免收,僅此一項三十萬兩,又可購糧十萬石。魯北一帶的水產如荷藕、菱角、蘆葦、魚蝦之類,魯東一帶其實還有些州縣並沒有遭災。通算下來,如果竭澤而漁,不要朝廷一文錢一兩糧,山東也可以自救。但我皇上有如天之仁,斷不許我們做臣子的搜刮民財弄得雞飛狗跳,一定有漕糧撥過來的。我想,朝廷如能調撥七十萬到一百萬石糧來,連明年的種子糧,也都有了。”

劉統勳原打算等巡擾嶽浚和臬臺丁國棟一道商量這些事的,不料這位貌似風流公子哥的“國舅爺”已經胸有成竹,籌劃得這樣周詳!他聽得目光炯炯,竟回身改容一躬說道:“高八爺,您這樣肯用心,山東無饑饉矣!只是這樣做,要開罪所有屯糧大戶。還有,有些赤貧戶無錢買糧,低價他也出不起,又如何料理?”高恆笑道:“別說遭這樣大災,就是豐年,也免不了有凍餓死的。上面說的只是大略,其實還有些細務,比如每個鎮子都要設粥場,由藩庫發糧,除去吏員層層剋扣,到災民口中不能少於二十萬石。僅這一項,庫裡要準備糟踏二十萬石,一共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