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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部分

正在僵持間,圍觀的人群一陣騷動,人們亂嚷嚷:“銀娃來了!”又有人喊:“銀娃扮觀音走會兒羅,快看哪!”接著一個大漢闖進圈子,衝著申龍喊道:“洪三爺那邊等得焦躁,你卻在這裡和人鬥口,快去快去!”申虎指著乾隆對那人道:“這幾個外路倥子,想在這裡支盤子!”

“三爺急著用你的人,回頭再說這些事!”

“是,那我們就去!”申龍嚥了一口唾沫,回頭衝乾隆道:“有種的不要走!”帶著申虎、申豹擠著出去,霎時不見了。

紀昀見乾隆氣得呼呼直喘粗氣,生怕他再命侍衛追打,就把聲勢鬧大了,忙溫言勸說:“四爺,這不過是幾個土棍子,和他們生氣不值得。這地面上的痞子,縣裡也料理了他們了!”馬老闆嚇得臉色焦黃,欲哭無淚地幹轉圈子:“這回惹下大禍了……這回惹下大禍了……這回——”倒是馬大嫂比丈夫撐得住,一口止住了丈夫嘮叨:“罷了吧,你這樣子就沒禍了?我說老闆,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看著像有急事,顧不得和你們分爭,其實這些人惹不得。平陰縣裡的洪三,縣官們見了還躲著走呢!三十六計,你們抬腳一走,就沒事兒了!”他丈夫苦著臉說道:“我們呢?”馬大嫂道:“他只能不叫我支餛飩攤兒,還抄了我的家不成?”夫妻倆爭吵著,乾隆連連冷笑,扇子一揮便出了棚。他想看看銀娃是個什麼模樣兒。

棚外空場上已是萬頭攢動,社火鑼鼓聲雜著爆竹聲響成開鍋稀粥一般。但見路中間走過來一隊耍龍舞獅子的,在前面開道。金童、玉女、阿難、木吒種種扮相的,跟在後面,甩著衣袖飄帶,紙花銀箔紛紛墜地。中間簇擁著一臺用四人轎改成的蓮花寶座,上面端坐著一位面容嬌好的女子,鵝蛋臉、柳葉眉、丹風目,抹著紅櫻唇,一身漢家宮裝,髮髻上微微挽起白綾結子,自紗披肩輕輕飄動,垂著金黃色纓絡,右手五指併攏豎在胸前,左手持著淨瓶楊柳,隨著震耳欲聾的鼓樂,那蓮座像船一樣緩緩起落,在陽光照耀下,真個既端麗又飄逸,似在凌空飄緲間。乾隆離得較遠了,無法真切地見到銀娃的色相。乾隆手搭涼棚一步步向前,早被紀昀暗中指揮的侍衛,圍成一道無形的牆,無論如何擠不過去,看看社火隊己轉到場東,乾隆嘆息一聲只好轉回身來,笑著道:“紀昀,你好大膽子,敢這麼擋我!”

“《金剛經》有云,菩薩莊嚴佛士不?如來說莊嚴佛士,即非莊嚴,是名莊嚴。”紀昀合掌念念有辭:“〈〈心經》裡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們幹嗎追著看‘空’?”

這兩句話說得乾隆也笑了,紀昀又道:“這邊有說道情的勸世舍藥,咱們去瞧瞧,也該回城裡去了。您瞧這天,已經過了申時了!”於是他們又踅回關帝廟門前,果見一大群人,或站或坐或跪,足有五六百人,約有一半是女人和小孩,中間一個青年道士,年約二十多歲,閉目盤膝坐在土臺子上正在行功施法,兩個小道士各人懷裡抱著一卷黃裱紙,給圍觀的人群分發,不分男女老幼,只要伸手就送一張。紀昀對乾隆耳語道:“這個小道士扮了觀音,不亞於銀娃呢!這麼年輕,有什麼法術?”旁邊一個老婆婆卻聽見了,合掌喃喃說道:“祖師爺慈悲,這位沖虛道長是真神下凡,我的孫子吃了他的藥病就好了!別褻瀆了祖師爺!”說著一個小道士已走到紀昀面前,見紀昀笑著搖頭,又到乾隆面前。乾隆卻伸手要了一張,學著眾人疊成三角包兒擎在手上,盯著看道士,看他如何作法。一時便聽沖虛合掌唸誦;烏繞枯樹,象走泥淖。

螢飛愁澗,魚度壩橋。

堪嗟眾生,苦多歡少。

營營奔競,劫來難逃。

——入得我門命盡饒!

聲音雖然不高,猶如金屬撞擊,絲絲顫動。乾隆聽著這詞兒,不禁臉色驟變,紀昀也是陡地驚覺,莫不成是“一枝花”黨羽在這裡佈道傳教!二人凝神靜聽,沖虛已經改唱道情:孔雀佛,從初分,開啟寶藏。

藥師佛,將寶貝,散與兒孫。

張天師,到家鄉,聽母吩咐。

說下元,甲子年,末劫來臨。

壬子年,禾無收,黎民餓死,癸丑年,犯三辛,瘟疫流行,有緣者,入我門,三才護佑,無緣的,難躲過,血流盈門。

勸世人,早行善,放生吃齋。

有老祖,發靈符,救度人民!

一一悉羅薩羅焚藏奧穆泰吾羅嗦噢咪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敕!

至此誦畢,沖虛含笑開目,下邊信民們雜七雜八高聲誦號:“南無龍華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