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無慈航老祖!”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大慈大悲救生藥王菩薩——保佑我孫子考上舉人!”
“南無……我男人的病,菩薩早賜靈藥!”
這位沖虛道長正是“一技花”所扮,五天前離開河南境進入山東,想從魯南取道繞開劉統勳和高恆的堵截,但沿山東通往安徽、江蘇和河南各個邊境盤查得實在太嚴,絲毫不亞於直隸,過境不但要本籍縣令的印信引子,還要鋪保、證人,還要有境外投靠人出具的信函,搜身放行——如此周嚴,斷然不能全部平安脫險,因此索性在難民中布起道來,改了紅陽教歌辭,施法舍藥以收民心,恰恰就遇到乾隆微服私巡!
當下易瑛傳道已畢,微笑著下了土臺,接過雷劍遞上的拂塵。扮作火工道人的胡印中即向全場大唱:“老祖賜藥引,得者有緣團!”易瑛道:“這一次都有緣!”將手中拂塵在頭頂畫了三個圈兒,嬌叱一聲:“疾!”乾隆正不知所以,見眾人悉悉啐啐拆那黃紙包兒,便也解開自己折的那份,不禁吃了一驚,原來裡邊竟真的有藥!——約有半匙,色微褚,極細的粉未,嗅了嗅,無味。正不得理會,雷劍、唐荷、韓梅、喬松四個“小道士”身背土黃法袋,將袋中已包裝好的散藥分發給每個人,一邊發一邊道:“行善有靈,作惡者不治!”……這一次連紀昀也得了一包。
“這玩藝能治病?”紀昀湊到乾隆手上嗅嗅那黃紙包,又用手指撥拉著手中包裡的藥,只是詫異:“它怎麼到了您手裡呢?……這像是香灰兌了點硃砂,這一包好像有點麝香味兒……”他是正宗的碩儒學者,一切邪門外道一概不信,但此時心裡也覺得奇怪。紀昀正喃喃自語間,易瑛已走近了乾隆。明淨的瞳仁黑漆般地注視二人,向乾隆打一稽首說道:“這位檀越居士,是佛門善知識吧?”
乾隆確是雍正十一年皈依佛門的居士,賜號“長春居士”,被易瑛一語道破,陡然吃了一驚,以為行藏已經暴露,但他很快鎮定下來,笑道:“善知識不敢當,我確是佛門檀越。”
“聽你口音,是京都人。”
“我不是北京人,祖籍奉天,常在京師作買賣,隨了這裡口音。”
此時離得近,乾隆注目易瑛,但見眉目如畫、面白如玉、櫻桃小口、俊雅可人,心中頓起好感,遂稱讚道:“道長好法術,居士今日開眼了,你是江西人吧?”易瑛笑道:“我也不知自己是哪裡人,因為生得像女人,父母早亡,伯父說我妨家,不記事時就被送到終南紫雲觀,雲遊天下。我沒去過的地方不多了,如今揚州道友召我去說經,因為不能過境,在這裡託緣佈道,求些佈施。”說罷又一揖,“佛道同門,慈悲化人!”乾隆這才知道他是來化緣的,頓時放下心來,笑道:“有這樣的神通本領,我化點銀子理所當然。”紀陶忙將十兩一錠小銀遞上,易瑛一笑再一稽首,銀子卻是雷劍接了過去。還要往下敘談,便聽得場南邊人聲鼎沸。幾個人轉頭去看,只見一群人打成一團。隨即響起婦女的尖叫聲,孩子的哭聲,路邊一溜賣湯餅、小吃的攤子都被踩得稀爛,人們叫罵著,有的混進去廝打,有的哭爹叫娘抱頭鼠竄,一起子一起子難民乘機便哄搶吃的用的。偌大一個關公聖誕社會,一時攪得昏天黑地。
“是怎麼了?”易瑛臉上帶著慍怒,問旁邊的喬松,“那邊亂什麼?”喬松未及答話,一個侍衛飛跑過來,對紀昀稟道:“那邊打起來了,先是洪三帶人搶銀娃,把綵棚行的人捅倒了兩個,接著難民起鬨,搶東西、打人。丁大人已經親自帶人來彈壓了!”
紀昀前後聯著一想,這是洪三起鬨鬧事,方才在棚子裡急召申家兄弟,就為聚人搶這個銀娃。他也不想讓乾隆往這事裡頭攪和,遂道:“咱們是尊貴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四爺,咱們走!”這一刻間,易瑛也拿定了主意,莫如趁亂出手,打爛這個縣城,再尋機會出脫。說道:“這個洪三是地地道道個惡棍,我坐地行善,他還收地皮錢!走啊——和他做一場!”帶著胡印中和四個姐妹及眾黨徒呼嘯而去。
此時廣場上亂成一團。看熱鬧的香客紛紛四散逃竄,小商小販們吆喝著,護著攤子擔兒、車兒往廟裡躲。洪三的白虎會眾早已將“蓮臺”砸得稀碎,和彩扎行的護行打手打成一片,把個如花似玉的銀娃擠在中間拉來拽去,揉搓得不成模樣……乾隆哪裡肯聽紀昀嘮叨,手一擺便向南走,卻不進人堆裡,只站在旁邊看。但見幾十個衙役帶著當地保丁,一個個忙得滿頭臭汗,在人堆里拉了這個拉那個。申家兄弟擁護著一個胖子,在靠戲臺子一邊用小旗指揮,任誰撲上去都被打得鼻青眼腫。又見易瑛和幾個道士一邊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