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兵不出來也得出來。”
這突兀又一個大膽計劃,兩個人聽了都嚇了一跳,怔了片刻,馬光祖道:“突襲踹營,都是後半夜黎明時分。黃昏時候滿營的人都醒著,怎麼打?再說,你是主將,要打,也是老馬來。”廖化清道:“這種砍頭買賣,還是我來!”
“我已經看了兩夜,防得嚴得很。”兆惠說道,“你們突襲,要奔襲四十里,這頭一動那頭就知道了。所以得我來。黃昏時候人醒,卻恰是戒備鬆弛時候,他們吃飯我猛地就打進去了。好比馬蜂窩,猛捅它一棍子,躲在窩裡的蜂就全都出來了。”馬光祖目光幽幽地望著帳外,沉思良久,說道:“我想,我們從黑水河迅速出兵,霍集佔也沒有料到。這麼出其不意再打一下,至少能摸清他主力在哪裡。大軍門,這法子好是好,實在是太兇險了——你捅馬蜂窩,所有的馬蜂都會湧出來死追猛叮你。我們離黑水營二百餘里,又是孤軍,是前鋒也是主力,萬一你被圍被迫,怎麼營救?你向哪個方向突圍?這場混戰只有一半把握啊!”兆惠道:“我到你營來當面商議就為這個。現在我們退兵,一動就露了破綻擺在人家面前,退一路一路捱打。打過去,局面攪亂了,這是個實力不相上下的陣仗,看準了敵人實力,他在這裡圍,你們就調老營全軍來會戰。我要是退不回來,就向南突圍,向老營靠攏。他們追擊,你們攔腰截殺。狹路相逢勇者勝,這裡戰機不能錯過。”
話說至此,馬光祖想想也別無良策。廖化清是陣前悍將,論心眼子比不過馬光祖也比不過兆惠,捶著大腿惡狠狠說道:“幹!兆軍門先殺一陣,馬蜂們出來就向咱們後隊靠攏,我接著去殺第二陣。”
“現在宣佈軍令。”兆惠目光炯然一亮,站起身雙手據案,冷冷說道,“下午酉正時牌我帶六千騎兵衝陣踏寨。自即時起,馬光祖接替大營指揮。要千方百計和我隨時聯絡,老馬如果戰死,指揮權交廖化清,然後是胡富貴。無論我情勢如何危急,黑水河老營不許動,如果必須動,你們三人要都一致,有一人不同意就不許動。海蘭察的援兵至多十天能到。十五天不到,你們聽我將令行事!你們明白?”
“扎!明白!”
傍晚酉正時牌,血紅的太陽依依沿著雪山沉淪下去,半掩在極目無盡的地平線下,整個大草原罩在一片金紅的晚霞之中,漫漫蕩流的勒勒河畔,草樹叢莽都像浸在殷紅的藹霧中,連河水都像儒染了血色,無聲地淌流著,霍集佔營中的炊煙一股一股接踵燃起,嫋嫋然融融然瀰漫飄散在漸漸變暗的大草甸子上,看去有點神秘不可捉摸。正當此時,兆惠大營突然響起三聲號炮,似乎點燃了炸藥包似的撼得大地簌簌抖動,石破天驚的巨響驚得倦歸的鳥雀“唿”地翔起一片,在天空中驚惶搖舞。霍集佔軍營兵士一天巡戈滋擾,回營造飯剛剛吃了幾口,便聽東邊地動山搖的喊殺聲漫卷而來。還沒有弄清怎麼回事,六千鐵騎已潮水般湧了過來。
回族大營立時亂成一團。猝不及防間,人們有的尋弓覓矢,有的抱頭鼠竄,有的哭天叫地喊“真主”叫“胡大”,有的忙無頭緒提著刀拉馬亂鑽,人聲嚷嚷中雜著軍官的喝罵聲,攪成一片的馬蹄聲,號角也吹不出調調,亂得兵尋不到官,官找不到兵,頓時鬧了個人仰馬翻開鍋稀粥一般……兆章群手提長槍一馬當先直衝而入,他的一千名部卒使用刀槍劍戟不一,緊緊貼身簇擁圍隨,人人都像瘋了似的,赤膊大叫著衝進去,只情往人多地方趕上去劈刺剁砍殺得渾身是血。兆惠帶的五千人兩千在左兩千在右,五百弓箭手五百火槍手夾持著從北殺進去,直奔中軍大營。眼見敵人亂作一團,兆惠在馬上攘臂大吼:“孩子們幹得好,殺進中營每人軍功再加三級!”
這場大踹營又是一次行險之著,可憐這些和卓回兵毫無防備,建制一時又被打亂,號令不能相通,被這一彪兇悍無比的鐵騎殺進來,一時連坐騎都被驚得四散逃開。整個軍營被兆惠肆意狂踏亂踹,割麥子一般一倒就是一片,刀叢劍樹中人自為戰,慘叫呼號中有的被砍掉了胳膊扎傷了腿,劈斷了脖子削飛了天靈蓋的,“血雨”從天上傾灑,人頭在草地被馬踢得滾來滾去,人斬馬踏死得不計其數。但厄魯特兵不同中原的兵,人人都是孤膽強悍,雖打亂了部署,兀自單個拼死相鬥,有的臨死還用刀槍投刺清兵,有的人死了還抱著馬腿不放,有的清兵落馬,立時被他們擁上來砍剁成肉泥,有時竟團結成隊,以血肉之軀攔檔馬隊。兆惠不得已時,也下令火槍隊開火,殺出血衚衕再向前衝。
此刻,天色已經完全昏暗下來。馬光祖自兆惠出擊,便下令全軍嚴陣以待,熄掉了營中燈火,自己登上一帶小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