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葛子好樣的!你派人傳令給他,粘牢了反賊,拖到天亮就是成功!”說話間,王吉保用手指著龜蒙頂東南山腰上叫道:“四爺,您瞧!劉大人他們打響了!”
福康安回頭看,果見南柏村一帶山腰間起了一叢焰花,約有十幾枚的模樣,都是玫瑰紫色,已經在冉冉下落,未及暗滅,又一叢升起來慢慢騰空,是一色殷紅,紛紛散落著,又起一層菊黃煙花,卻是異樣明亮,天女散花般紛紛墜地……福康安已是隱隱聽得悶炮之聲遙遙傳來,興奮得眼中放光,說道:“快派人,到平邑北門燒三堆大火,燒起來後,把所有煙花起火都點燃了,火越旺聲勢越大越好!——劉墉進了山寨,見這裡異常,一定要佈置增援的!”他一腳踏了石礅看著天空,伸手道,“吉保,太冷了,弄口酒我喝!”
龜蒙頂寨後響炮,寨東南起煙花,立時驚動了王炎、龔義天一干義軍。他們在山下集結了近半個時辰,大隊人馬收攏來,原打算一鼓作氣直撲阿葛哈老營,把這一營弱兵打散,燒它個火焰燭天,然後從容進城安民。但前哨摸到大營半里遠近,莫名其妙從城西樹林裡傳來一聲火銃槍響,驚得野鶴老鴰可林子亂飛亂叫,兔驚狐走樹搖草動的。大營裡就都是死人也驚醒了,派人去檢視,偏那葛逢陽隱藏得極好,連個鬼影子也不見。再看大營,本應是提鈴喝子派人出來偵探的,怪煞也是一點動靜全無。黑魆魆陰森森的帳棚營房寨門橫臥著,像一尊暗地裡磨牙吮血的怪獸隨時都要暴起傷人的模樣——已經覺得不吉祥,山上又是這般動靜,到處都透著兇險莫測。本來一腦門心思要踹營的,二人都有點狐疑不定了。
“是福康安在北邊動手了。我們先走一步,好險!”龔義天抹著滿把的汗慶幸地說道,“王聖使,有你的!他佔了我們空營,一路追下來,我們就從祊河再殺回寨子,管教小崽子人仰馬翻!”王炎卻一直審量周圍形勢,盯牢了不住看那片營房,一盞燈也沒有,一點人聲也聽不見,這太蹊蹺了——莫非是座空營?但若這樣晾在城外,天一亮就全軍暴露,不能立刻端掉阿葛哈老營,只消一個時辰山上的援兵就到,那後果真是難以設想!想了想,說道:“我們不能在郊外野地久留,先派一小股人衝營再作計較!”龔義天便發令:“西寨的弟兄們,衝!”
三百多名兵士聽令,發一聲喊便向兵營東門衝去。其餘的一千多人隨著王炎吶喊助威,叫得一片喧囂:“踏平山東省,殺盡貪官汙吏……”“驅逐韃虜,光復漢家衣裳”“均貧富殺劣紳”……地動山搖的呼喊聲在黎明前的曠野中迴盪著時起時落,顯得格外響亮聲勢浩大。但三百人沒有衝到大營門口便聽一陣槍響,“砰砰砰砰……”一般兒又脆又響在夜空中迴盪……
進攻的人停住了腳步——槍聲仍舊是南邊樹林裡響起的,近在咫尺的大營依舊毫無動靜,陰沉黑暗得鬼影幢幢。但大隊人馬已受到驚擾,毫無野戰經驗的義軍戰士們一片慌亂,有人就大叫:“龔大哥,王聖使!官軍從南邊壓過來了!”攻營的兵士站在寨門口向東南看,果然見樹林子南邊一隊隊人,像毛毛蟲一樣向大隊蠕動逼近,不時的放冷槍,“砰”的一聲,“訇”的又是一聲,不知耍什麼把戲。有幾個膽大的兵士衝到寨門口,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頓亂腳猛踹。偌大寨門顫抖著呻吟著支撐了一會兒,一聲轟響拉雜倒了下去,黑霧一樣的灰塵撲面揚起老高,先闖進去的兵咳嗽著跳腳大叫:“龔大哥,是他孃的空營!一個鬼影兒不見!”
“空營!”儘管王龔二人都已有了預感,還是同時吃了一驚——就算全營撤出,營房看護倉庫留守夥伕馬伕病號更夫甚或貓狗之屬都掃地出門?但無論如何,這裡總算是個落腳地,聽著南邊零星爆竹似的鳥銃聲,東一槍西一槍不緊不慢黏糊著打過來,兩個人越發覺得原地站著不是事,龔義天說聲“走”,大隊人馬便隨著一擁入寨。就在阿葛哈空落的議事廳裡緊急磋商。
龔三瞎子道:“阿葛哈這人我知道,花花公子草包一個,沒有心計也沒膽量——全營進城定是福康安下的令,他不能不遵。我看我們就守這寨子,派一半人就打下了縣城,成個犄角之勢,然後看情形再辦!”“那方才是誰打槍?”王炎反問一句,又嘆道,“我們倉猝聚義,到底是建制不全啊!訊息探馬反倒沒有官軍靈動……現在敵情不明,但有一條似乎清楚,福康安是要逼我們向西向南,然後在大川平原合圍我們……”
二人商議來商議去,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福康安本人帶了兩千精兵,已經在平邑周圍佈下了銅網鐵陣,二人僅僅是針對阿葛哈那一股不堪一擊的弱兵懦將部署行動;要想向東挺進,無論如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