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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部分

“是!”

“這件事和皇后說過,你們聽她的懿旨就是。”乾隆說道:“不要以為朕信口說的,朕於子息上頭,不知是甚麼緣故,多不能作養成人。皇后連舉兩子,太子永璉九歲而殤,永琮又患痘疹逝去;你們沒見過,皇后的堂姐姐富察貴妃,她兒子是朕的頭生子兒,定貝勒永璜,現在也病懨懨的……算來如果魏佳氏這一胎是男,該排在老四……聖祖爺三十五子,成就二十四個,雖說鬧家務,畢竟窩裡炮,齊整一個兄弟隊伍,要文有文要武有武。朕在這上頭甚是艱難,兒子不是痘疹就是疾病,靜夜思量,很為身後耽憂啊……”嫣紅小英也陪著嘆息。嫣紅道:“皇上春秋正盛,精神健旺,這耽憂是過慮了……”想著夜來情形,臉又一紅,卻道:“也許天老爺讓皇上晚生大材,皇上南山壽滿後,太子即位仍舊盛年呢!”小英道:“您這樣盛德,勤政愛民。一準兒將來也有一大群能文能武的阿哥,且是不鬧家務,只管興邦旺國!您活一百歲,我們陪著您玩兒,著一個青年有為的太子爺掌國,那是多好的事!”

乾隆被她們你一句我一句滿車成垛的安慰奉迎話逗得哈哈大笑,“且是不鬧家務,只管興邦旺國!這話說得好!幾時你們口頭上也都歷練出來了?”他彷彿不勝感慨,“……不鬧家務就好,不求個個都是英才,有一個好太子就是福氣……當年我當阿哥巡視南京,回京時三哥佈置人千里追殺,至今想起來驚心動魄啊!你們那時候都還是小毛丫頭,只會打架不會說話,和朕一張口就是‘你’呀‘我’呀的。如今也學會奉承了……”嫣紅揉著衣角,嬌嗔道:“皇上只記過不記功……那不是小,不懂事嘛……”乾隆笑道:“不記功,你們能進宮就開臉進封妃位了?好生保養看,朕翻牌子勤點,也許同日同時給朕誕兩個‘不鬧家務,只管興邦旺國’的阿哥呢!”說著又看錶,一邊往外走,對守在門口的卜義道:“給她們記檔!嗯……日期前後錯開兩天!”說罷徑往行宮前院,卻不到正殿,從殿後西圍廊下階,直趨西廂軍機處而來。老遠便聽紀昀的笑聲,似乎在和甚麼人閒聊,料應是劉統勳已經在這裡聽候宣見,乾隆擺手示意守在門口的卜信不要言聲,輕手輕腳跨進來,笑問:“甚麼事呀?說得這麼熱鬧!”一轉眼,見嶽鍾麒和金鑊範時捷也在,凝目看了看,溫和地撫慰道:“東美公一路勞苦!幾時到的?”說著又瞥了一眼外面立著的卜信。

幾個人正聽紀昀說話,猛見乾隆進來,都是一驚,幾乎同時起身,又伏身跪下。嶽鍾麒滿頭皓髮如雪絲絲顫抖,卻仍是精神矍鑠,聲如洪鐘,連連叩頭答道:“主上晝夜勤政覲念民瘼,澤潤蒼生。老奴才何敢言苦?奴才今晨四更下船,卯正時牌進來見主子。他們就要進去報主子知道。是奴才攔住了……”紀昀笑道:“太監們奉旨嶽鍾麒隨到隨報的。臣說皇上每天批旨到後半夜,今兒要緩散一日,難得睡個足覺,這時候天已經亮了,爭這麼一半個時辰?後來範時捷金鑊也來了,就一處說話候著。”

“他們原該報奏,你們也不該攔住。”乾隆聽他們說自己“忙”到後半夜,暗笑一下,一邊擺手叫起,“都坐下說話。嶽東美鞍馬舟車的,還該歇息一下再來見朕。其實西邊軍政雖然亂如牛毛,並沒有緊急軍情。朕不見你時日多了,也只是個惦記。你有歲數的人了,朕也有意召你回來養養身體。不過,看去氣色還好,朕這就放心了。”嶽鍾麒笑道:“奴才身體精神去得,一輩子廝殺漢,到死也還氣壯如牛。比起劉統勳,他比奴才小著十幾歲,走路都心慌氣短。”他覷著乾隆上下打量,聲音變得有點發顫,“主子身子看著還好,奴才也就放心了。奴才七十歲的人了,夜裡一想,怎麼也是行將就木的了。甚麼心思也沒有,只是個戀主,還想再給主子出把子力。又想著見主子一面就少一面……人,不敢思量。靜夜細思量,真的百不是滋味……”乾隆聽得心裡感動,臉上卻不肯帶出,因見案上放著幾塊瓦檔,還有一塊整瓦,取過那瓦來,端詳著,口中道:“朕也是耽憂啊!……統勳,你怎麼仍舊不聽朕的?一天辦事不要超過三個時辰,怎麼還是整夜整夜的熬?博恆寫來的摺子一寫就是萬言書,都是親筆正楷,後頭的筆畫都發顫。人才老少青黃不接,這不是小事。你們都累垮了,誰給朕辦事?紀昀也一樣,範時捷金鑊都要想著這一層,要物色人才……”他自失地一笑,換了話題,這不是南京夜市上和那個叫馬二侉子的一道買的那塊假漢瓦麼?這幾塊瓦檔又是怎麼回事?在這裡擺弄古董麼?“

紀昀忙笑道:“這是臣在格物致知呢!那幾塊瓦檔是尹繼善在漢墟里撿出的真品,竟和南京夜市上買的一樣,都是黃色底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