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臂,笑道:“這是皇額孃的慈悲心菩提願,兒子自然依著您。只不要叨登得大了,御史們不便說甚麼,有一等小人口舌,說我娘母子佞佛,就不相宜了。”太后道:“我不怕人說佞佛!沒聽說還有佞君佞父佞爹佞孃的,有些子漢人專在孔子上作文章,其實孔子的‘仁’字兒還不就是我佛的‘慈悲’?口裡整日價‘代聖賢立言’,心裡想的升官,手裡從百姓身上撈錢。與其這麼著佞孔佞孟,還不如我這‘佞佛’呢!”乾隆聽得呵呵大笑,說道:“佞孔,佞孟!真小人偽君子!母親說得好!”
“方才你說的小人口舌,倒真的是得提防。”太后站住了腳,上下打量著兒子,皺眉說道:“我聽人傳言說,和卓回部有個女子叫香格格,說你留下阿睦爾甚麼的要打仗,就為擄了這女子來當妃子,這事可是有的沒有?”
見母親說得鄭重,乾隆也斂去了笑容,目光睨了一眼跟從的太監,正色說道:“沒有這個話!這是何等樣的軍國大事,和香格格甚麼相干?造作這樣的流言是謗君,該是割舌剜眼的!是誰敢在後頭傳這些言語?”
“你這麼追查,往後誰還敢在我跟前說話?”太后見眾人都嚇得臉色灰敗,一笑說道:“真正傳言這事的人,前幾天我已經開銷了他。議論主子是非的奴才,我也是不能容他的。”
乾隆透出一口粗氣。人們見他回過顏色,才略略放下心來。聽乾隆說道:“母親開銷他是正理。宮裡不比外頭,大小事都不能姑息——就講究‘防微杜漸’四個字。方才說這事還是有個影兒,我接見嶽鍾麒和隨赫德他們一群軍將,確曾有人說起這位‘香格格’。這些武夫粗鄙無知天真爛漫,口中有甚麼遮攔?我還把他們的話批給了傅恆和海蘭察,也是君臣調侃雍穆和熙的意思。宮裡這一傳言,就變了味兒,倒象我是淫昏殘暴主子,單為獵豔漁色要興兵和卓似的!這起子小人可恨之極,豈可輕縱!”
“皇帝說的是。”太后笑道:“宮裡的事只兩條,‘外言不入內,內言不出外’是非就少了。唉,皇后病得這樣,有些宮務我也料理不來。指著那拉氏暫時管一管,我又耽心鈕祜祿氏心裡不受用,她也是貴妃吶……這事你心裡是怎樣想,要早些拿定主意,一旦定住就不要再變,宮裡穩住,才能安心料理政務。”乾隆沉思一下說道:“鈕祜祿氏不成。她留守北京,照顧宮眷不力,魏佳氏幾乎難產,還擅闖軍機處,和阿桂鬧生分,這都犯了祖宗家法。回京自然還要查究,明白處置。這會子還是暫委那拉氏主持的為是。”“鈕祜祿氏平日天聾地啞,最是膽小不敢沾惹事情的。”太后斟酌著說道:“北京的事體很出我的意料,忒蹊蹺的了!你不要冒火性,回去慢慢的就查明白了。此刻竟是依著你,委了那位氏的就好。”說罷頷首沿橋板乾隆肅立岸邊,看著母親上船了才踅身北行,想起當日召見隨赫德、嶽鍾麒十二員武將的情形,兀自不禁莞爾,有說香格格長得象“七仙女下凡”的,有說象“賽會觀音”的,更有奇的說象是“洛神洗澡”,“玉環捧心‘”西施打呃“的,胡亂用典糟蹋成語,逗得自己跌腳大笑,記得當時真是說過”既這麼好,那就擒來獻俘闕下,以備後宮!“招得這群行伍丘八七嘴八舌越發興起,有說”捉來且給主子下廚,香香的不用佐料“的,有的說”跟了主子這樣人物,是她天大造化。這樣好女人,主子不受用誰禁得起?“……又是一陣信口胡嘈。將軍們不講文飾,憨態可掬一味巴結說話,自己似乎也隨意了些,還把這些話複述給傅恆兆惠海蘭察等人說笑。待此時太后點出來,宮中有了謠言,乾隆才覺得有損體面,”寡人好色“四個字竟是不能承擔!……思量著,乾隆臉上的微笑已經消融,漫步登上御舟,看也不看周匝眾人一眼,對秦媚媚喑啞低重地吩咐道:”叫王八恥把奏摺送過來,撤橋板,開船!“
“扎……”
秦媚媚偷覷了乾隆一眼,輕輕打了個千兒,飛也似傳旨去了。
和砷病倒在了蘭州府的三唐鎮,且是病得不輕。他是順山東道水路運河返京的,隨身還帶著福康安給母親的請安信,原想到北京拜一下傅府,託著福康安的門子先在內務府鑾儀衛打點一下。他幼時在宗學裡當過雜役,常陪傅家大公子福靈安鬥雞走狗,也想趁這機會把這層緣份重新撿起來。滿心的如意算盤,偏到德州,遇到軍機處管茶水的太監趙檜,給他傳了阿桂的話,叫他不必回京,徑直到蘭州府“等著桂中堂”。說阿桂已經奉旨即刻啟程去甘肅,身邊要人料理雜務侍候起居。和砷縱然再急著回京,無奈阿桂是他本主,萬萬不能招惹開罪的相國,只好遵命就道。徑從太原過境,穿榆林,越寧夏進入甘肅省。本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