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太大了……一次打不贏可以再打,不會用我來當人質的。我們已經打贏了兩次,乾隆把他最能幹的宰相都殺了兩個,還殺掉了他最能打仗的大將軍。戰爭,總得有個雙方能接受的結局,不能無休止地打下去——那不是我門金川父老兄弟的福氣。”嘎巴不解地問道:“那——夫人您為甚麼還同意我們營救您呢?在獄裡堅持請求乾隆接見不好嗎?”
朵雲略帶疲倦的眼睛好象隔著船蓬眺望外邊一望無際的黑水逆波,嘆息一聲道:“……我不能完全猜透乾隆的心。但是,他不肯殺我,可能因為我是個孤身女人,會損害他的尊嚴,也可能不願把事情作得太絕,給故扎留著面子……他的臣僕們和他不完全是一條心,他們要在主人面前表現自己的忠心,要用金川人的鮮血染紅他們的官帽子。如果我猜的不錯,如果繼續囚禁下去,他的臣僕就會說服他把我送回金川。我是不甘心這樣的,一定要見他一面。我要讓他明白博格達汗既然擁有天下,就應該有天地那樣大的胸懷!故紮在我臨行前說了三天三夜,告訴我應該對乾隆說些甚麼,我還一句也沒說……”她低下了頭,雙手捧著,象是在祈禱著甚麼,青絲瀑布一樣的垂髮下,一滴又一滴,淚落在手心裡。·“夫人不必難過。”仁巴濃眉下目光炯炯,象是淚光又似火光,“松潘西邊,還有一條通往青海的路沒有被漢狗子們發現。故扎已經下令,所有的老人女人和孩子都聚集在刮耳崖,在刮耳崖我們還有足夠一年的糧食,只是鹽巴不多了,正在暗地籌買——如果刮耳崖守不住,就從松潘西邊克羅卡什峽谷穿過去,到青海的克傭小鎮和達賴喇嘛派來的活佛接頭,然後舉族到西藏安身——我們並不是沒有退路呢!”他的目光陰鬱下來,因為他知道這條路,幾千裡的峽谷冰雪覆蓋,沒有人煙,沒有水草,沒有糧食接濟,還要穿過二百里戈壁才能到克傭,再翻越崑崙山,唐古拉山到西藏……。說是路,其實是絕路而已……沉默半響才道:“故扎說,乾隆的面縛投降負荊請罪,要藐視我們金川人的驕傲和光榮!夫人如果……如果……”“如果我屈辱地答應他的條件,就不是他的妻子!”朵雲一下子抬起頭來,蒼白美麗的面孔上掛著淚水,嘴角掛著微笑,目光象要穿透船頂樣望著上蒼,“……噢!至聖至靈全知全能的佛爺……我不會辜負我的丈夫,羞見我的同胞和兒女的!”移時,她才從激越衝蕩中回過神來,喘息了一下,問嘎巴道:“我們帶有多少黃金?”
嘎巴指指後艙兩個坐櫃,說道:“兩個箱子裡有五千斤金子,手裡還有十萬兩銀票……”朵雲心裡一陣感動:八萬兩金子!是把金川的庫金幾乎搬空了來營救自己啊!默謀了一會兒,仁巴說道:“夫人,狗頭金還有很多,故扎說不能帶到內地,漢人知道了會紅眼睛的……”
“知道。”朵雲只答應一聲,又沉吟許久,說道:“這麼多金子帶在身邊是很危險的,也用不了這麼多。買下揚州最好的花園或者包租一處最美的風景,在海寧、瓜洲、蘇州、杭州,都包租風景,要最好的——有一萬五千兩足夠用的。留下我們的用度,剩餘的錢要買藥,防寒防凍的、刀傷藥、風溼藥、感冒傷風退熱的藥都買,還有鹽巴。我估計傅恆會封鎖我們。可以換成銀票,以五倍的價購買,但要運到金川,憑著故扎的收據在我們這開銷銀子,這比我們自己買運要便宜而且風險要小——五倍的利,漢狗子的商人會拼命給我們送藥送鹽巴的!”
仁巴聽了不由暗自欽服:這位故扎夫人手握智珠,真個不含糊!因笑道,“故扎最發愁的就是藥。我們的人混進內地買藥根本不行,漢人怕犯了傅恆的軍法人財兩空,也不敢帶藥去賣。在內地開錢給他們,這辦法好極了!不過,為甚麼要租園子呢?”
“我要見乾隆,又進不了他的院子。”朵雲微笑道,“我在獄裡聽他們閒說,乾隆這個人愛玩、愛作詩、愛騎馬打獵、愛女人仁巴用狐疑的目光看了看朵雲。
“要買些美麗的女孩子養在我的園林裡。”朵雲微笑道。
“博格達汗他……會中我們的計謀嗎?”
“會的——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派一個兄弟回金川,向我的丈夫報告這裡的一切!”
小奴隸嘎巴接受了返回金川向莎羅奔報信的命令。他其實是個漢藏混血兒,今年才十五歲,長得個子不高,臉盤兒、眉宇神氣、膚色都是漢人形象兒,只那雙大眼睛,微微外張的鼻翼略帶藏人模樣。他的父親原是漢軍正紅旗下的包衣奴,雍正年間跟著“模範總督”鄂爾泰門下跑差。雍正十二年鄂爾泰在雲南“改土歸流”激得苗人全省皆反,苗王七十二山寨嘯聚兵馬,打得各府各州官員魂不附體,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