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09部分

,且是名聲好!至於銀子……一天打十兩足夠用,一個半月天也就暖和了,四百五十兩擋頭,這是四百七十四兩的見票即兌龍頭票子。多餘的兄弟們吃杯酒一一隻好事作到底,救人救得徹才是。不是我這人窮大方,這些人忒可憐見的了……”說著遞過一張銀票。

“哪裡消受了爺這些賞銀?”舒格接過票子,手攥得緊緊的,口中只是讓,“這場雪過後,揚州地氣暖,叫他們生火他們也不生了!您這樣真叫我不好意思的——這是和坤——和老爺!你怎麼連個謝字也沒?”

那婦人先聽呆了,只一雙幽幽的眼睛含著淚凝佇著和坤,象是要把這個人的形容兒烙印在心裡,聽見舒格呵斥,才乍然驚醒,雙膝一軟跪了地下,哽咽著說:“和老爺必定是菩薩轉世……您這積的陰德大了,老天爺必定保佑您子孫玉帛公侯萬代……”

“別這樣說,”和坤嘆息一聲,“我雖年輕,也曾是叫擠兌得哭天沒淚過的人……起來吧……”

一行人從瓜洲渡驛站啟行回府衙,看看天已向晚。雪雖不大,兀自漫世界飛舞,只是地下的雪深了,自雪覆著厚厚的一層,下邊是雪攪水漿,走起來賊滑,一個不留神就會坐墩子屁股著地跌了。待捱到府衙,早已散衙。微微暮色中,衙門口靜可羅雀,幾個人跟著魚登水悄沒聲穿過二堂,剛折到西花廳月洞門前,便被守在門口的小吉保攔住。

“四爺在賞雪聽琴,”小吉保和胡克敬年紀彷彿,一般的頑劣皮實,只賊頭賊腦目光狡黠,心思似乎更靈動些,擠眼兒弄眉咂巴嘴,渾身訊息兒一按就動的個角色,嘻笑著對眾人道:“小鬍子知道的,除了老爺太太,這時候兒誰敢驚動他?這裡廊下避風,還生著一盆炭火,咱們等一會再過去吧。”小胡悄悄咧嘴一笑,“告訴你吧,我不怕少主子發火!能挨他一嘴巴,準是要抬舉我的——我月例銀子才是你一半,也想學你那年,一頭拱主子個仰面朝天,第二日就升發了。”小吉保笑道:“放你媽的屁!你懂主子脾性?要看甚麼事、甚麼時候兒!差使得琢瘩著辦——連我也只懂得一半呢!”說著指壓口唇,示意雅靜。眾人便不吱聲,在廊下向火,聽著花廳那邊時隱時顯的叮咚琴聲。只魚登水納罕:府中人並沒有會彈琴的呀……

彈琴的是新收到福康安跟前的丫頭黃鸝兒。古琴焦桐,漢玉新軫,一雙素手輕撥徐按勾抹挑滑,彈的是一曲《清江回流》。福康安頭戴紅絨結頂六合一統帽,已換了件玫瑰紫巴圖魯背心,套著石青小羊皮袍子,披著猞猁猻大氅,一條結紅絨辮子又粗又長,隨便搭在肩頭,腳下蹬一雙鹿皮油靴,貯立在西花廳簷下滌慮清聆。此時暮色冥暗天穹籠蒼,簫簫朔風中彷彿千百萬灰色的蝴蝶飄飄搖搖翩翩翱翔著旋轉墜地,西花廳南側一片闊大的池塘並沒有結冰,但已融不盡紛紛落下的新雪,塘面上掛了一薄層白霜樣的雪,驟爾風過,雪色的漣漪沉重緩慢地暗自湧動著,給人一種神秘幽深的感覺。遠處的房舍都蓋上了皚皚的雪蓋,隱在楊柳樹梢略帶紫褐色的靄靄微幕之中。這樣的黃昏中,西花廳中的琴聲略顯著有點沉渾,時而低迴婉蜒,轉又蒼暗淒涼,偶爾如珠走玉盤,勾挑得似寒泉滴水,好象不勝雪寒,即轉濁重幽咽……福康安一頭思量見了乾隆爺後,該怎樣奏對一路“觀風”的感受,如何請纓隨父出征,轉念父親在涼風鎮遇刺,帶傷在四川整軍,不知容不容自己去身邊侍候?琴音一沉,他又想到母親在北京,這會子說不定又跪在觀音像前祈禱自己平安。母親喃喃唸誦大悲咒的那付虔誠樣子,自己每次見了都忍不住要偷笑……可是現在笑不出來,眼中湧滿了淚水……正自思緒紛呈不可收拾,琴音嫋嫋縷縷而止。福康安一轉臉,見吉保等人都在月洞門外,遂招手道:“都進來吧。”先自掀簾進了花廳。

“給四爺請安!”魚登水打頭,幾人魚貫而入。見屋裡已經掌燈,鸝兒坐在窗前調弄琴絃,福康安站在琴案邊,似乎在審量鸝兒身段,又似乎在留心案上的琴譜。——眾人忙都打下千兒去。舒格特意加了句“四爺吉祥。”才隨眾起身。這才見馬二侉子也在屋裡,幫著一個長隨往書架上擺書。

福康安只看了眾人一眼,點了點頭,叫過魚登水,說道:“方才琴音有異,我就曉得你們在聽了——這架琴不是凡品。看來你也是知音之人,鸝兒方才彈得如何?”魚登水笑道:“姑娘彈得好極了好極了!我其實也不懂的,不過聽得多了,總沒這位姑娘彈得中聽,猶如空谷足音,鈞天之樂,令人聞之慾舞!”馬二侉子聽得吞地一聲咳嗽,要笑,又掩住了。福康安也忍俊不禁一個莞爾,掂起琴譜來,馬二侉子和魚登水都湊上來看。上頭核桃大的字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