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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部分

安帖子。”

當下二人別過。福康安自覺在這城裡坐轎太惹眼,只帶了吉保和小胡沿路逶迄步行向北。街道也不甚長。雪是隨落隨掃的,地下只潮潤而已,十分好走。只半頓飯光景已到城北行宮闕下。那一番壯觀威嚴比之城南更不必多說,單是行宮南牆,沿崗之下。綿延起落,全是漢白玉座底,紅壁上覆黃瓦,足有二里遠近,宮門前九龍照壁遮掩了,一重重龍樓鳳闕隱現在柏檜雪松之間,說不出的肅穆閎深,令人凜凜敬畏。在左掖門遞了牌子。掌閽的蘇拉太監指著西側一帶偏殿說道:“請大人到那邊,盡北頭是軍機大臣當值房。您是特旨召見的,由紀中堂引見。”福康安看時,果見西偏殿北房門前站著幾個太監,還有兩個內務府官員綽約面熟。沿殿長廊簷下設著長條凳子,十幾個等候接見的官員一個個羔皮重裘正襟危坐著聽招呼。因沿著卵石甬道大步過來。鵠立在門前的當值太監卜智早已了見是他過來,進門去,似乎稟說了幾句甚麼,出來笑著招手兒道:“四爺,紀中堂有吩咐的。請先進來見面兒。”福康安微一頷首跨步進屋裡來。外邊雪光刺目,乍一進門,只覺得暖烘烘又溼又悶一股熱氣,甚麼也看不清,定定神才見屋裡幾個矮杌子都坐著人,靠南牆設一張椅子,坐著一位長弧臉白淨面皮的中年人,是個二品大員,福康安認識,是新任河漕總督盧焯;東牆窗下一員也認得,是江南巡撫範時捷,一臉漫不經心的樣子。挨下來的官員有四五個,面熟面生不等,只一個竇光鼐認得,板著臉面無表情坐著。靠西牆一溜火炕,炕角堆得一疊疊都是文書卷宗,一個黑胖高大的中年官員,三品頂戴丟在一邊,粗壯的辮子隨便挽在項間,盤膝坐在炕桌後正伏案疾書,似乎在寫信。這人和傅府淵源極深,福康安熟得不能再熟,就是俗間號稱“第一才子”的禮部侍郎加尚書銜、軍機處行走大臣紀昀了。

“四世兄到了,請這邊炕沿上坐。”紀昀手不停揮、眼盯著信紙說道:“這裡畢竟不比北京,將就些兒罷……”說著已經寫完,吹了吹墨跡,偏身下炕,用通封書簡封了,遞給盧焯,說道:“秋池兄,這信你帶給安徽布政使郭明,七十萬兩銀子,一文錢也沒得加的,清明節前疏通蕪湖黃河道。差使辦不好,摘了頂子聽部議。我紀昀先就不能容他!三萬河工民夫,一錢七分工價,料是現成的,憑甚麼不夠用?他支吾你有兩條,一是你犯過新補官,諒你不敢惹事;二是下頭吏目一層層剋扣工銀髮財,他自己也難駕馭。萬歲爺昨兒見我,說盧焯有類於郭誘,乃是君子犯過,根性還是好的,你只管放膽去辦差,不必有後顧之憂。”

盧焯本來坐著,聽到乾隆皇帝說自己,忙起身恭聽了,說道:“請紀大人代奏:盧焯罪餘犯官,不敢謬承萬歲金獎。惟以洗心革面,努力任事,稍贖前愆,而報皇上、皇太后、皇后娘娘高天厚地之恩!——紀中堂這信,我一到清江立刻交給郭明。黃漕交匯處的淤沙,今春一定疏浚,不敢明哲保身!有一等貪墨瀆職從河工銀子中取利的胥吏,我依舊要請王命旗牌斬他幾個——還有一件事請示紀公,黃河入海處新淤田三千餘頃,浙江巡撫衙門諮文要劃歸海寧府,已經迴文拒絕,這是應份戶部管轄的,發到地方立刻就賤賣了。請示這地是交部,還是暫歸河漕總督衙門收管?”

“歸你衙門管吧。戶部正在清理康熙以來的治河淤田。銀賬田畝三不符,窩裡炮兒廝纏得一塌糊塗。再撥官田不是亂上加亂?”紀昀從靴頁子裡取出菸斗,點燃了猛抽一口,自失地一笑。“這是阿桂再三交待過的,照他的辦。我回京又要料理四庫全書的事,這類事往後請他指示就是了。”見盧焯要走,又叫住了,說道:“方才你說要請王命斬人,這是主上給你的權,有些當場作案,當場拿住的,可以正法幾個,也就是個震攝作用。尋常查處,還是要報部奏明,明正典型以示朝廷至公至正之意,要老百姓也都曉得國家不肯姑息養奸。這一條盧公切切在意。”盧焯答應著去了。紀昀把目光轉向範時捷挨身的一個官員,臉色已經鐵青下來,問道:“你就是蕪湖糧道周克己?”

那官員慌亂地站起身來,木杌子上的釘子掛了他的袍角,踉蹌了一下才站穩,蒼白著臉哆哆嗦嗦說道:“是……卑職周克己。”

“二十八個人護一隊漕船,蔡七隻有八個人,劫了糧船,搶走一千兩銀子,沒一個人敢上前護船!你這蕪湖道當得好!”

“卑職平日訓管不嚴……回大人,賊人武藝高強也是真的。”

“你當時在哪裡?”

“糧道衙門。”

“聽到匪報,不去救援,反而關門閉戶,是甚麼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