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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兒妝(九十四)

此時等來了人,茵竹迫不及待跑上前,掀開長琴的衣袖,俯身去看那隻平日和她作對慣了的無毛鳳凰,正要掀起嘴皮好好取笑一番,被孟章抬手止住,他道,“小竹,別胡鬧。”

茵竹只好撇撇嘴,規規矩矩退到他身後,朝病怏怏的火鳳擠眉弄眼。

火鳳掀了半邊眼皮,只看一眼就虛弱扭過頭,似乎說一句話都很痛苦。

小竹見她真出事了,心裡咯噔了一下,眼眸便瑩了淚,咬著下唇難過的瞅著火鳳。此時的茵竹,方八百歲,還是個垂髫懵懂的小姑娘,她雖然不喜歡這隻整天炸毛的火雞,可也捨不得看她受傷。

暗地裡輕扯了師尊的袖子,“火鳳她……師尊,你幫幫她。”

“別擔心。”

孟章安撫完小徒弟,抬眸去詢問長琴具體情況如何。

長琴一一答了,隨後,抽出一根魂絲,交到孟章手上,道,“這是我的一半仙元,待你們平安到人界,孟章兄,可否拜託你替她補齊她那因業火損失的半數仙元?”

孟章神色凝重。

焦尾古琴魂絲有二,如今為救火鳳,長琴抽出一根,如果連那剩下一根都失去,他這條命,神佛難救。

黛青雲袖下的手遲遲沒有伸出,長琴抬眼看向天邊聲勢漸大的濃霧,眉梢滾落一抹隱憂。

那不是濃霧,是凝聚而來如泰山崩摧的萬千厲鬼怨魂。

他心知,倘若此刻站在蝻迦血湖邊上,就可見到湖水卷著猛浪,攜湖底魔物傾巢而出,齊齊朝陰陽穀滾來,叫囂,跋扈,殘戾。勢必將陰陽穀的一切撕成碎渣片縷。

可怕!

長琴凝眸駐足,衣袂翩躚,已下了決心。

魂絲縹緲纏繞指尖,他低頭掃一眼,拽起孟章的手就塞進去,不等孟章出手阻攔,捏了訣就要離開,匆忙間只來得及留下一句話,“孟章兄,此去一別,不知生死。火鳳頑皮,勞你費心。長琴,告辭。”

那一抹皓白的衣袖就這樣告辭了,當真如風,來去匆匆。

孟章巋然不動好久,茵竹扯他的袖子,才將心思迴轉。

“長琴,你將陰陽穀大劫攬在己身,將火鳳之過背在己身,心懷慈悲,卻沒想過自己承不承受得住天家的雷霆萬鈞。若果真出事,你以半數仙元如何力挽狂瀾?”

嘆罷,孟章回身入舟。

小舟有靈力護持,一路暢行無阻,不過盞茶功夫,已到人界入口。

孟章依長琴所託,將重傷昏迷的火鳳安置在一處僻靜竹林,隱居整整三月。

一日,他替火鳳療傷完畢,已是晌午。太陽掛得老高,在院中站了片刻,吹著風,閒得無聊,想起來就給身後的小屋掛了塊木頭匾額,揮筆寫就“看得開小築”五個大字。

嘖,只是字著實醜,孟章自己沒眼看,使了個自欺欺人的障眼法,將那匾額化成經年日久的模樣,上面五個大字也就看起來雲遮霧繞。

茵竹老遠站著,打眼一看,居然有那麼點兒像隱世高人的手筆。

這時,院子裡傳來響動,緊接著出來個人,茵竹一看,立即撤回摸著下巴的手,噔噔噔跑向一旁倚竹聽風的師傅,遠遠喊道,“師尊師尊,火雞醒了……”

她比誰都開心。身子往前歪了下,腳尖踢到臺階,差點滑一跤。

孟章轉頭,見她痛得直皺眉,溫聲道,“知道了,跑什麼。”

她八百歲,的確還沒個女孩子樣兒。

火鳳倚著門框,走幾步就咳嗽。身體還虛弱,脾氣卻不小,見著鑽天炮似的衝過來的茵竹,眼珠瞪得很大,“怎麼是你?”

她才恢復人身,此刻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瞪自己,茵竹步子一頓,習慣了整日和一隻火雞四目相對的三個月,此時反而不知如何應對火鳳喜悅不足驚訝有餘的表情。片刻,她掙扎道,“是我啊,你不認識啦?”

火鳳臉色蠟黃,眼神呆滯。

茵竹抬手在她眼前一晃,“你沒傻吧?”

“你才傻!”

火鳳是真的有點懵,自己不是在地府麼,不是變出原神,有一堆妖怪要吃了她麼?還有,長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