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滾過種滿鬱金香的小路,停在一座純白大理石砌成的城堡前。
待命計程車兵拉開車門,將馬車迎進城堡,管家幫兩人取下外套。等到蘇滄坐到會客廳柔軟的沙發上時,女僕魚貫而入,端上熱氣騰騰的茶和香甜暖糯的點心,動作行雲流水。
香薰的味道從乾花和蠟燭傳出,溫暖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整個房間。
會客廳塗抹著厚重的色彩,正前方沉重的盔甲一字排開,每個估計造價約5金幣左右,雄鹿頭、海妖鱗片、熊皮地毯……這些男性化的擺件栩栩如生,無不是蒙克蒂家族的繁榮和尚武的象徵。
與之相對的,是玻璃展示架中琳琅滿目的瓷器,有純白的,有白藍相間的,有五顏六色的,也有鍍金玫瑰紋的,各個是顯赫的奢侈品牌。此外,房間還裡裝飾著金箔檯燈、十字繡掛毯、以及大大小小的風景油畫。
兩者的結合有些突兀,就像蒙克蒂家族參與過的掠奪戰爭,給人喘不過氣的緊迫感,彷彿提醒著參觀者——蒙克蒂家族的現任家主,斯加羅·範·蒙克蒂伯爵曾經是依蘭王國的第一將軍。
“喜歡父親大人的收藏嗎?”
萊斯在一眾隨從的簇擁下從側門走出,他脫掉了灰濛濛的偽裝便衣,換上一身綠綢緞的長袍和雪白厚實的絲襪,儼然是個不折不扣的貴公子。
他向蘇滄介紹著盔甲和獵物標本,又指了指展示櫥櫃。
“這些屬於我的妹妹,她對中古時代那些浪漫的詩歌和故事很感興趣,說不定您跟她聊得來。”
無人應答,萊斯回頭一看,蘇滄自顧自地舀了一勺楓糖漿,滴入淡啤酒。
僕人剛想說教,萊斯伸手製止,坐到蘇滄面前的座位上。他遣散了周圍的僕從,只剩那位背手不語的管家。
這時,萊斯的坐姿總算有些放鬆,背部靠著沙發。
“希望您能理解我的急切,我已經調查菲勒爾城堡超過15年了。有記憶以來,這座城堡的秘密在我的腦海縈繞不散,無論清醒或者迷濛。所以,您的朋友提供的線索至關重要。”
蘇滄高舉“蜜酒”:“Steen ee-gia sas(希臘語:乾杯)。”
“從小我就生活在那座巨大、錯綜複雜、陰暗冰冷的城堡,無論僕人怎麼打掃,灰塵和腐朽的氣味揮之不去。”萊斯拿起一根巧克力,攪動著熱水,讓它慢慢融化,“這座壓抑的迷宮唯一的優點就是未知。”
“對孩子來說,冒險是他的天性,而探索是他的喜悅。一旦僕人不在,我就帶著妹妹一起前往那些不被允許進入的房間,例如嘎吱作響的閣樓、隱蔽的倉庫、藏著禁書的書房。”
“直到有一天,我明白為什麼大人不允許我們進入某些房間——火災、蟲蛀和腐爛深入了這座城堡的骨髓——當我興奮地踏入新的房間時,木板發出淒厲的警告聲,我一腳踏空。”
“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那種恐懼,一個孩子在黑暗無邊的地窖中迷失了,他全身疼痛,寒冷、飢餓和傷口惡化隨時都能要了他的命。但這不重要,我要說的是接下來的事情,從在當時的我面前出現一束光為止。”
萊斯抿了口熱巧克力,大拇指指腹摩挲著杯子兩側。
“非常突兀的,火把的光芒從道路的兩側出現,照亮了四周。一條建得很考究的密道通向更深處,儘管年代久遠,卻沒有一般地下室那種潮溼骯髒,兩旁的牆壁磨得分外光滑,更像是王宮裡宏偉的走廊。”
“無助的我放棄了求救,決定往前走。隨著前進,我忽然發現擦得乾淨的石壁上開始出現一些小型掛畫,通道變得更寬敞時,甚至隔著幾排還會有人形或動物的石膏和大理石雕像,大多完成度極高,是放到拍賣場裡也能賣出高價的作品。”
“最可怕的是,無論掛畫還是雕刻都清潔得一塵不染,顯然是有人經常擦拭——一條本該廢棄的通道中,竟然有人活動的痕跡!彷彿日常生活的空間中,你突兀地發現有人在秘密的地方跟你共生,床底、衣櫃、地窖……他看著你的一舉一動,你卻對他一無所知。”
“Kudos(希臘語:好傢伙),真嚇人!”蘇滄搖晃著“蜜酒”,味道齁甜,他不準備喝,“我以為我在聽冒險故事。”
“當時的我太過恐懼,忽略了這一點。我痴呆般往前走去,在通道的盡頭,我看到了一副掛著白布的巨大祭壇畫。盯了半晌,神差鬼使地,我伸出手揭下了幕布。”
“這幅畫有十八聯,閉合六聯,開啟十二聯,其餘畫板只有底稿,唯有中間的畫板接近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