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遠在信陽,所以範閒不怎麼相信…沒想到竟然被他說中了,範閒不免有些震驚於對方毒辣的眼光,這才知道盛名之下無虛士。
範閒嘆了一口氣,看著這個老人,忽然說道:“我愈發覺得好奇,為什麼當初監察院抓到你後,不馬上殺了你。
“因為我腦子裡有很多有用的東西。”
“那至少可以下手更狠一些。”範閒說道,“比如砍了你的五肢。”
“五肢是什麼意思?”肖恩有些好奇,“任何事情都是有底限的,當事情超過我能忍受的底限時,我想,至少我還擁有殺死自己的能力,而你們…卻不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
範閒挑眉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起身向他行了一禮,便下了馬車。
他站在馬車邊上,看著遠處湖邊緩緩飄蕩著的新鮮蘆葦,隱隱明白了皇帝陛下的真正意思,朝廷是需要新血的,所謂流水不腐,宰相在那個位置上呆得已經太久了,自己在京都的突兀崛起,更是讓宰相下臺的事情成了當務之急。
皇宮裡沒有哪位貴人,會允許百官之首的宰相大人擁有一個執掌監察院的女婿。如果來年陛下真的打算重用範閒,那就一定要讓宰相離開…否則就會將範閒打壓下去,但範閒心中清楚,那位陌生的皇帝陛下不會真正的打壓自己。
長江後浪推前浪,如果範閒自己算是後面的浪頭,那宰相無疑就是前面無力拍岸的浪花,他必須告別這個歷史舞臺,騰出足夠的空間來。
這只是一次官場上十分正常的新陳代謝,看宰相離去的還算瀟灑,想來早就預料到故事的結尾,但範閒想到留在京都的婉兒,又想到那個與自己無由投契的憨拙大寶,心裡依然有些擔心,淡淡憂色上了眉頭。
“希望父親與陳萍萍能保住林家其餘的人。”他皺眉望著猶是黃色的蘆葦,心想為什麼它不肯變綠呢?心裡忽然咯噔一聲,開始思考監察院在此事中所扮演的角色。
無來由的,範閒感到了一絲憤怒,自己身為監察院提司,根本不相信院子會不知道陛下的意圖,再聯想到司理理身上的毒,他忽然感到有些寒冷。
陳萍萍只是在不斷除去範閒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哪怕對方是範閒的親人,這種除去的手段顯得異常冷漠,異常無情,甚至根本不會考慮到範閒的感受
下午的時候,使團歷經了許多天的旅程,終於接近了兩國交境處的大湖。大湖沒有名字,就是叫大湖因為這湖特別的大。範閒看著面前萬傾碧波,被湖面上拂來的清風一襲,整個人清醒了許多,臉上覆又浮現出陽光清美的笑容。
雖然使團車隊已經到了大湖,但要統湖而行向東,真正進入北齊國境,還需要好幾天。範閒清楚,如果肖恩真的要有動作的話,也應該就是在這幾天之內。
遠處有水鳥很自在地貼著湖面飛翔著,長長的鳥緣在水中滑行,碰見魚兒後便靈敏至極地合喙,往湖岸邊飛去,再用細爪踩住不停彈動的魚兒,銜住後舉頸向天,咕碌一聲吞下肚去,看著無比輕鬆自在。
範閒忽然心頭一動,邁步向很多天沒有去過的那輛馬車走去,掀簾而入,看著微微愕然後露出複雜表情的司理理姑娘,微微一笑。
第三十八章 司理理的秘密
“想好好地活下去嗎?”
司理理一怔,看著不請而至,多日未見的範閒,心裡不知是如何想法,聽著這突兀的問話,更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微微一笑說道:“螻蟻尚且奮生,何況奴家。”
範閒不喜歡聽她自稱奴家,她今日偏要自稱奴家,仍舊是少女心性做祟,畢竟她不是一個真正的老辣女諜。
馬車此時又向著前方動了起來,微微一顛,他就勢坐到了司理理的身邊。司理理不易察覺地向旁邊挪了挪,似乎是要與他保持距離。範閒皺了皺眉頭,直接說道:“你的身體裡有毒,我相信你自己並不知道這一點。”
司理理的雙眸清亮,盯著範閒的雙眼,沉默了許久之後,才幽幽說道:“是真的嗎?”
“我看你似乎並不如何吃驚。”
“這次能活著從牢裡出來,我還能對什麼事情吃驚呢?”司理理略帶一絲自嘲,嘆息了一聲,這聲嘆息非常撩人,“小范大人精於用毒,既然您說我體中有毒,那就自然是真的,慶國監察院總有控制我的手段,我早猜到了這點。”
範閒望著這個女子美麗的容顏,半晌沒有說話。其實入京以來,真正要說媚豔二字,身周所見女子,沒有一個及得上司理理。
“這不是控制你的手段。”範閒微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