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隊,緩緩地繞過北海湖邊,轉入了另一個山谷。範閒坐在馬車上,看著那面浩翰無垠的大湖,看著湖上漸漸升騰起來的霧氣,面無表情,心情卻有些複雜。
馬車壓著草甸,留下深深的轍痕。翻出新鮮的泥土,四輪馬車運轉得極為得力。才沒有陷在溼草地裡面。
入鎮之前,範閒最後一決上了司理理的馬車。二人靜靜地互視著,過了一會兒之後,範閒才輕聲說道:“入北齊之後,我就不方便多來看望姑娘。”
司理理微微頜首,面色也顯得平靜許多,柔聲說道:“一路來,辛苦大人了。”
範閒看著這女子的柔媚容顏,彈潤身軀曲線,微微側頭,似乎準備說些什麼,最後依然無奈地閉嘴不言,離開了馬車。
…
霧渡河鎮外的草甸上,還殘留著昨日血腥作戰的痕跡,土丘下最深的那片草叢中,竟然還有遺漏的斷肢與殘缺兵器。
範閒伏在車窗上,看著草地裡的痕跡,想到昨日黑騎恐怖的殺傷力,暗自心驚。那些北齊人屍首都己經運回國了,至於日後要賠償什麼,要付出什麼,不是範閒現在需要考慮的事情。
車隊入了鎮子,並未作絲毫停留,就在鎮中那些面色麻木的百姓注視中,緩緩壓著青石板路,一路向著東北偏東的方向繼續前行。車簾依然拉開著,這是範閒的個人習慣,他喜歡坐在馬車上,看著沿途的人和景色,而不願意被一張黑布遮住自己的雙眼。
第五十章 霧渡河
霧渡河鎮,是慶國與北齊接壤處的一個偏僻小鎮,因為並不是兵家必爭之地,所以已經很多年沒有發生過大的戰役。但是兩方都各有駐守的兵所,小衝突自然是難免的。當兩國將貿易與戰爭的重心都放在霧渡河南方那些諸侯國之後,這處鎮子更加難以避免地消沉寂靜了起來。
範閒清楚,這個鎮子在二十年前還是屬於北魏的,後來才併入慶國的國土。
所以鎮上的居民對於自己這一行使團並沒有什麼親近的感覺,要想一國之民真正地接受統治看換了一位的事實,看來還真需要一些年頭。
鎮上的琉璃瓦向著天空反射著並不明亮的光芒,坐在街中馬車上的範閒卻眯起眼睛,不停盤算著進入北齊國土之後,自己究竟應該如何處理。
一絲淡淡的微笑浮上範閒的唇角,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但很奇妙的是,他很愛那個叫葉輕眉的女子,一想到很多年有,一位小姑娘偷偷摸摸地跑進虛無飄渺,世人從來不知道所在的神廟,他便好生讚歎,讚歎於母親的勇氣、膽量、智慧。
範閒知道自己不如自己的母親,這個事實並不讓他有絲毫的氣餒,反而讓他更加積極地面對這個看似美好。實際上卻很兇險地第二次人生。
所以他需要知道神廟究竟在哪裡,然後去感受一下母親當年腳踩的地方,餘留下來的氣息
霧渡河鎮外圍是一條小河,這便是北齊與慶國如今的界河。河上早已搭起了一條臨時的棧橋,將將能夠容納一輛馬車前行。
北齊的官員與使團裡那位鴻臚寺的官員都在橋的那邊等侯著使團的到來,河的那邊,那些沒精打彩、面黃肌瘦的本地駐軍也在戒防著,只是看他們拿槍的姿式,真懷疑他們是在展示本**隊的威嚴,還是在抱著槍桿借力睡覺。
第一輛馬車上了橋。車輪與起伏不平的簡易木橋面接觸,發出咯咯的響聲,看上去這橋似乎隨時可能垮掉,不免有些嚇人。
範閒已經下了車,信步走到了橋的那頭,與前來相迎的北齊官員打了個招呼,然後回頭看著後面的馬車一輛接一輛緩緩地壓過橋來,橋身似乎愈發受不住連綿不絕的強暴,吱呀聲音更響了。
似乎看出範閒眉間的憂慮,那位九侯的北齊官員趕緊解釋道:“試過,沒有問題的。”
範閒點了點頭,知道兩國交往,一切以實力為判,自己沒有必要對這位低階官員太過熱情。他的心神主要是放在使團車隊上。如果海棠真的想要殺死肖恩滅口,那麼今天這橋上就是她最後的機會。
身為一代宗師苦荷的女徒,她必須對自己的師傅清譽負責,必須對北齊子民的安危負責,所以她不可能在國境之內動手。
忽然間範閒心頭一動,緩緩轉過身,只見小河東南向的岸邊有一片白楊林,樹木瘦割押柱直向著天刺去,看上去就像軍隊裡的長槍一般森嚴。
一位穿著花布衣裳的村姑。正提著一個籃子,看著轎上的車隊透過。河畔的清風吹過,吹起她頭上包著的花布巾。露出那張普通的臉,那雙清亮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