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這一點,洪老太監出宮破局,很明顯不是皇帝的意思就是太后的意思,可是慶國權力最大地這對母子究竟在想什麼?難道他們還沒有看清楚當前的局勢?如果自己能夠把燕小乙殺掉,又已經將老二的勢力清掃一空,長公主那邊愈發弱勢,反而會讓整個皇族的局勢平緩下來。
那件有些恐怖的波動,也許就此會漸漸平靜。
皇帝明顯清楚這一點,為什麼會點頭讓洪太老監出面,阻止自己與燕小乙的對局?難道皇帝是個瘋子,就是喜歡自己的妹妹一步一步走向造反的道路?
自虐狂?
範閒有些惱火地想著,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看來帝王家,真地是一窩變態,都嫌這天下太不熱鬧。
可是…皇帝難道就不怕…自己被人從龍椅上趕下來?連番的疑問,那個困擾了範閒許久的疑問,讓他的表情有些難看,皇帝究竟在想什麼?
皇帝在想什麼,只有他自己清楚,陳萍萍也清楚,正如陳萍萍當年說過的那樣,一個人站在什麼樣的位置上,便會有怎樣的眼光,做出符合這種位置的判斷與選擇。
如今的慶國京都,還屬於發酵的階段,範閒想冒險終止這種過程,以免日後的麵糰忽地膨帳起來,而今天洪太老監的出馬,明顯表示皇帝並不需要範閒操這個心,
所以範閒很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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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出的第一格新鮮豆腐端了出來,上面還冒著熱氣,豆腐鋪子裡的夥計恭恭謹謹地勺了兩碗,分別放上淨白糖和榨菜絲並香油蔥花醬油…香噴噴的甜鹹兩味兒,送到了小桌上,然後退了回去。
豆腐鋪的人們都知道小范大人這個古怪的習慣,這位東家並不因為互腐鋪子掙不了多少錢而扔開不管,但也從來不會在白天來這裡看看,只是會每隔一兩個月,便在凌晨最黑的時候來點兩碗豆腐。範閒的這個愛好,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範閒今天晚上很累,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他用瓷勺胡亂扒拉著一碗豆腐,送了一口入唇,甜絲絲的很有感覺,有雪花也落進碗中,讓他倏忽間聯想到刨冰這個忘卻很久的名詞,感覺更好了些,他刨了幾口,似乎倏乎間便彌補了許多精神。
還有一碗,他動也沒有動。
三輛馬車打破了京都的平靜,緩緩駛到豆腐鋪的面前,前後兩輛馬車上面的劍手跳下車來,警惕地注視著四方,佈置起了防衛。
言冰雲掀開車簾,從中間那輛馬車上走了下來,忙碌了一夜,這位範閒的大腦,很明顯也非常疲憊,蒼白的臉上,有著一絲憔悴的痕跡。
他走到範閒的桌邊,很明顯有些吃驚,範閒居然會一個人在這裡吃豆腐。
範閒點點頭,示意他坐下,同時將那碗拌著香蔥榨菜絲兒的豆腐推了過去。
言冰雲沒有吃,從懷中取出卷宗,開始低聲說明今夜的情況。等聽到要殺的人,要抓的人基本到位,範閒滿意地點了點頭。
“黃毅沒有死。”言冰雲看了他一眼。
範閒抬起頭來,問道:“怎麼回事?”
“釘子下的毒很烈,可是似乎公主別府裡有解毒的高手…”言冰雲說道:“所以黃毅保住了一命。”
黃毅是公主府上的謀士,雖然一直以來,並沒有對範閒造成什麼樣的傷害,沒有表現出過人之處,可是範閒既然動了手,就要將所有潛在的威脅全部除去,所以黃毅也是今夜計劃中的一環。
範閒可不喜歡在以後的歲月裡,因為自己的一時心慈手軟,而導致了什麼人質被抓之類的狗血戲碼上演。
“不是解毒高手。”範閒搖搖頭:“三處的師兄弟手段我很瞭解,東夷城裡那位用毒大師,和我們的派系不一樣…看來長公主當年在監察院的滲透很有效果,除了死去的朱格之外,還備了不少解毒丸子。”
言冰雲說道:“埋在公主別府裡的那個釘子還沒有暴露,我自作主張。讓他撤了。”
“很好。”範閒讚許地點點頭,“這些事情你自己拿主意,不要下面地人”沒必要的險,能活著最好。”
話雖是如此說的。範閒心裡卻清楚,這是今天晚上的第二次失敗。
言冰雲又開口說道:“你要拿口供地那個活口死了。”
範閒抬頭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說的是山谷狙殺裡的唯一活口,那個秦家的私軍,山谷狙殺案一直沒有線索和證據,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個活口,而且既然關在監察院天牢裡,有七處和三處共同時護持,根本不可能就這般死了。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那絲古怪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