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冰雲微微皺眉,依然很難適應範閒敢如此稱呼皇帝陛下,也有些不悅,只好保持著恰到好處地沉默。
範閒卻懶得看他臉色,自顧自輕聲說道:“今夜的事情差不多了,我只是覺得有些遺憾,我一直等著的那家人,卻始終沒有出手。”
言冰雲知道他說的是哪家人,卻要裝成不知道,一時間臉色有些猶豫,旋即苦笑道:“你還嫌不夠熱鬧?你此時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總要注意些安全。”
範閒看了一眼散佈在四周的監察院劍手,搖頭說道:“我和你不同,你必須把這些人帶著,我…帶與不帶,區別並不大。”
“如果帶了人,那些人怎麼敢動手?都是一群只會在暗中殺人的懦夫。”範閒譏諷說道:“我在這鋪子裡單人坐了半個時辰,卻是始終無人敢來,倒讓我有些小瞧所謂鐵血軍方了。”
言冰雲搖頭無語。範閒回頭看了一眼黑夜之中的一條小巷,用指頭敲敲豆腐碗旁的桌面,說道:“吃掉,冷了味道不好。”
…
離範氏豆腐鋪有些距離的小巷裡,有七名穿著夜行衣地人,正在往馬車上搬著屍體,有血水從車上緩緩滴了下來,落在雪上,發出淡淡腥臭。
三具屍體被砍成十幾方大肉塊兒,明顯是長刀所造成的恐怖傷害。七名夜行人中領頭的那位坐上了車伕的位置,看了一眼遠處豆腐鋪子隱約的***,用韁繩磨擦了一下虎口有些發癢的老繭,咧開嘴笑了,輕聲說道:“少爺,慢慢吃吧。”
第五十四章 大朝會
清晨時分,範閒回府換了一身行頭,吩咐了幾句,便坐著馬車來到了皇宮之外。等他到的時候,宮門那處已經是熱鬧非凡,三兩成群的大臣們攏在一處竊竊私語著什麼。
他掀著車簾望了一番,忍不住搖了搖頭,看來昨夜的故事已然成了今日的八卦,自己自然就是大臣們議論的中心。
一夜未睡,又折騰了那麼多事,他的精神自然難免委頓,從藤子京的手裡接過冰水浸過的毛巾在臉上使勁兒擦了擦,面部的面板如同被針刺過一樣的痛,精神終於醒作了少許。他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吐了幾口濁氣,走下車去。
一路踏著宮前廣場的青磚而行,引來無數人的目光與議論,所有人都看著這個穿著官服的監察院提司大人。
這是範閒出任行江南路欽差後,第一次上朝會,按理講,宮前這些大臣應該前來寒喧問候才是,但不知道為什麼,大臣們的眼中充滿了警惕的意味,只是遠遠看著,並未過來親近。
其實原因很簡單,昨天夜裡監察院殺人逮人,雖然捉的都是些下層的官員,但人數太多,不知道牽涉進了多少朝官,這些上朝會的大臣們雖然驚愕,但馬上便被憤怒所包圍,今日朝會之上,肯定是要參範閒幾本,既然如此,此時自然不好再來打什麼招呼。
範閒走的很不爽,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快要變成被朝廷文武百官唾充的孤臣了,雖然這是他自己造成的,可是這種沒人理睬的感覺,就像是幼兒圓時被小女生們杯葛一樣,滿懷委屈。
他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依舊平靜溫柔的笑著,似乎沒有感受到那些火辣辣的目光。
待走到宮門口,門口守著的侍衛與太監倒是向他請安行禮,範閒看著那兩個小黃門討好的目光,心頭一暖,十分安慰,心想這世道,果然還是殘障人士本身比較有愛心。
偏過頭來,便看見文官班列領頭那兩位大人物正鼻孔朝天,似乎在端詳天象有何異處。
範閒揉了揉鼻子,左邊那個白鬍子老頭他是熟悉的,右邊那個中年人也知道肯定是當年改良運動的發起人胡大學士,見這兩位門下中書的宰執之輩如此冷待自己,範閒清楚,昨夜自己鬧的動靜太大,在這些大人們看來,已然有了成為權臣奸臣的十足傾向,加上監察院的畸形動作,對於朝政確實造成了極惡劣的影響,這兩位天下文官之首的人物,當然不會與自己這個密探頭子太過親熱。
但他卻不吃這一套,強行壓下心頭的惡氣,嬉皮笑臉地湊了過去,站在了舒胡二位大學士的身邊,也不說話,反而很古怪地抬起頭向著天上看去。
一時間,等候著上朝的諸位大臣便看見了很奇怪的一個景象,兩位大學士,加上那位天殺的監察院提司,都把脖子直著,腦袋翹著,對著天上的層層烏雲看個不停,偏生都沒有說話,只是一味沉默。
…
不知道看了多久,終於是性情疏朗的舒大學士忍不住了,冷哼了一聲,說道:“學範大人在望什麼?”
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