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士也收回瞭望天的目光,二位大學士雖然都是聰明之人,卻不像範閒那般臉皮厚,無法承受太多人異樣的眼光,他咳了兩聲,沒有說什麼。
範閒笑著說道:“二位大人望什麼,下官便望什麼。”
舒蕪皺著眉頭,望著他欲言又止,可忍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心中憤火,開口訓斥道:“你可知道,監察院正因權重,故而行事要穩妥小心,且不論你究竟心欲何為,只是這般如虎狼一般驅於京都,讓百官如何自處?朝廷如何行事?這天下士紳的顏面,你不要,可朝廷還要,你說!六部的衙官讓你抓了那麼多,還怎麼辦事?不說辦事,可官員們的心都寒了,糊塗啊!…”
不說則罷,一說便是停不下嘴來,反而是胡大學士向舒蕪做了個眼色,舒蕪才停了下來,可依然痛心疾首,憤怒不可自己。
只是如今的範閒,已經不僅僅是太學裡的那位教書先生,也不是一個空有駙馬之名,只能在鴻臚寺裡打滾的權貴,監察院提司的品秩雖然不高,可是對方如今畢竟假假也是個欽差大人。舒大學士雖然是如今的文官之首,可是對著一任欽差這樣吹鼻子上臉的罵著,怎麼也說不過去。
“別罵了。”範閒好笑說道:“怎麼說您也是位長輩,對著我這個侄兒這麼兇,讓下面那些官們瞧著也不好看。”
舒蕪大火,偏又對著範閒那張疲憊裡夾著恭敬的臉罵不出來,恨恨冷哼一聲,將袖子一拂,說道:“今日朝會之上,你就等著老夫參你。”
範閒苦著臉,一揖為禮,說道:“意料中事,還請長輩疼惜則個。”
舒蕪是又氣又怒又想笑,恰在此時宮門開了,一聲鞭響,禮樂起鳴,他便與胡大學士當先走了進去。
今日是大朝會,上朝的官員比青日裡要多許多,但即便如此,以範閒的官員品秩依然不足以上朝列隊,只是他如今有個行江南路欽差的身份,今日又要上殿述職,所以不須陛下特?。
可是入宮也需排列,範閒只好拖在最後面,可是他在宮門這裡一站,自然而然有一股子陰寒的味道滲了出來,讓那些從他身邊走過的大臣們感到不寒而慄。
先前人多時,還可以綁在一起,對範閒不聞不問,可此時一對一對地往宮裡走,那些大臣們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地位遠遠不如舒大學士,計算了一下範閒身上承載著的聖恩,想了一下範閒的手段,再也無法,只好每過他身前時,便輕聲問候一聲。
對於一年未見的小范大人,這些大臣們哪裡敢太過輕慢。
“小范大人別來無恙?”
“見過範提司。”
“…”
範閒一一含笑應過,雖然知道今天朝會上肯定要被這些人物落了臉面,但此時在宮門口被大臣們依次行禮,這種虛榮感著實不錯,得抓緊時間撈些面子上的好處
面子上的好處得了,殿上得的自然只能是酸果子。
範閒站在佇列的最後面,斜著眼偷偷打量著龍椅之上的皇帝老子,一股疲倦湧來,看著皇帝安穩精神的面容,便是一肚子氣,心想你倒是睡的安穩,老子替你做事,卻快要累死,今兒還沒什麼好果子吃。
果然如同眾人所料,大朝會一開,還沒有等一應事由安排進行正軌,幾位站在舒胡二位大學士下手方的三路總督,還未來得及上奏,針對範閒和監察院昨夜行動的參奏大戰,便這樣突如其來的開始了。
範閒沒有聽那些上參文官們的具體內容,不外乎還是舒蕪曾經講過的那些老話套話,監察院確實有監察吏治之職,但是像自己這樣一夜間逮了三十幾位官員的行動,確實已經很多年沒有發生了,真真可以稱的上是震動朝野。
他看著那三路總督大人,不意外地看見薛清排在首位,慶國如今疆土頗大,還有四路偏遠地的總督是兩年回京一次,他有些好奇地想著,薛清昨天夜裡在抱月樓奉?觀戰,按理講應該是連夜進宮向皇帝彙報,不知道皇帝對自己又是個什麼樣的看法。
範閒真的很疲倦,所以走神走的很徹底,可是有很多話不是他不想聽便聽不到的,滿朝文武的攻擊言語依然不斷地向他耳朵裡湧了進來,漸漸罪狀也開始大了起來,比如什麼藐視朝廷,不敬德行,國器私用,結黨云云…
在慶國的朝廷上,監察院和文官系統本來就是死對頭,不論文官內部有什麼樣的派系,但當面對著監察院時,他們總是顯得那樣的團結,從以往的林相在時,到如今的大學士為首,只要監察院這個皇帝的特務機構一旦做事過界,文官系統們便會抱成團,進行最有力的反擊。
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