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到那時節,我喊內庫做兩筐讓你揹著。一筐讓你寫到死,一筐讓你沿街扔著玩!
…
鉛筆在雪白的紙面上滑行著,就像是美人的腳尖在平滑的冰面上起舞。偶爾颳起幾絲冰屑雪痕。
鄧子越知道提司大人在寫密信,早識機地退了出去。冰冷的書房裡,就只有範閒一個人捉著破筆頭兒在寫著,嘴裡吐出的霧氣,在紙上一現即逝,看著很有些詭魅。
信的內容其實也很詭魅,雖然是監察院的密信,但信上之事幹系太大,而且鉛筆的筆跡是可以擦去的,所以範閒並不是太放心,用的言語比較隱晦,而事涉時間之類的重要句子,都是用的暗語。
信是寄給王啟年的,上面寫的是關於崔家的事情。崔家因為在京都大受迫害,為了幫助二皇子與信陽方面籌銀子,迫不得已調了大批走私貨物,到了北齊,但那邊的渠道一直沒有打通,所以出現了積貨的現象。
目前線上路上以及北專庫中,崔家從信陽調出,積起來的貨物,大約能夠佔到內庫年產六分之一的數額!
從這個比例上就可以看出,長公主把持內庫這些年,膽子已經大到何等樣的程度,謀取私利起來是毫不手軟。
目前的局面是範閒與言冰雲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打擊二皇子、壓榨崔氏才造就的,他等的就是此時,要一口將對方吃得乾乾淨淨,連骨頭都不吐一根出來。
給王啟年的信最後寫了一句:開飯了。
…
範閒坐在輪椅上,微微偏頭,輕輕揉了揉胸處傷口上方,那裡一直包著繫帶,有些癢得慌。寫了一封信後,手已經凍得有些僵了,忽然間開始懷念在澹州的時候,思思天天幫自己抄書,而當自己抄書時,這丫頭會將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懷裡暖著,觸手豐盈,手感著實不錯。
心頭微蕩,提筆再寫,這第二封信是寫給海棠朵朵的,只是他寫信的時候,心中抱持著一顆放蕩的心,信上言語也就放肆了少許,偶有撩動。
自北齊回國以後,他與海棠的通訊其實一直沒有斷過,也早習慣了北方有這樣一個筆友,畢竟雙方作為兩個大國年輕一代的實力人物,保持暢通的聯絡渠道,是非常有必要,而且對將來極有好處的一件事情。
信中聊了些慶國京都最近發生的八卦,當然懸空廟事件也在其中。雖說慶國皇帝遇刺一事震驚天下,北齊上京早有詳報,但他身為當事人,講起這故事來,肯定要比說書先生動聽許多。
後面還說了些別的,又在字句中暗暗點出,自己準備對崔家動手了,讓她與那位不知男女的小皇帝與自己配合好。在信末他抄了一首詩,以證明自己依然如往常一般才氣縱橫。
“我來苔欲報恩分,契闊非盡利與榮。古人有為知己死,只恐凍骨埋邊庭。中朝故人豈念我。重裘厚履飄華纓。傅聞此北更寒極,不知彼民何以生。”
這是司馬光苦寒行的最後幾句。範閒有些得意地看了一遍,搓著有些僵的雙手,覺著自己抄的這詩實在是太過應景,而且字裡行間夾的悲天憫人之意,恐怕會讓海棠姑娘回思許久騙死小姑娘不償命,這正是他喜歡做的事。
確認沒有什麼遺漏之後,他封好了信封,壓好了火漆。忽然間,他心頭一動,總覺得似乎自己的**還沒有得到完全的滿足。對著信紙那頭長相普通,像村姑一樣搖著的姑娘,他總覺得是在面對著一位老朋友,一時間竟陷入了沉默之中。
然後,他鋪開一張白紙,略一沉忖,提筆寫道:
“朵朵,你好,前面那封信算是公事,這封隨便聊兩句。今天京都下了慶曆五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早一些。想來上京的雪更大,天更冷,那天在你的菜園子裡看見籬角處有幾枝梅,不知道那幾枝臘梅可有綻開紅點。滋潤一下白雪單調的容顏。”
“嗯,你養的那些鴨子怎麼樣了?小心一些。別凍死了…我這邊挺正常的,黃小黑小白都在京外田莊養著,聽說那裡的夥計們把這三隻大肥貓都當祖宗一樣供著。怎麼可能養出問題來。”
“我一切挺好,吃了睡,睡了吃,家裡挺安靜的。這兩天妹妹一直在太醫院裡忙碌著,聽說已經成了京都難得一見的風景,婉兒今天回林府了,我那位可愛的大舅哥大約是最近受了冷落,脾氣有些不好。不知道你這時候在做什麼呢?”
範閒隨意寫著,就像是說話一般散漫,純粹是想到哪兒寫到哪兒。
“對了,我那個姓史的學生開了家青樓,生意不錯,尤其是菜品十分精緻,哪日你若遊至慶國,我陪你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