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也快要積起水來。
一位啟年小組官員沉默著從車中取出蓮衣。想要替他披上。範閒搖了搖頭,雖然他很喜歡身著黑色蓮衣。帶著最親近的下屬。排成一個品字形,在京都安靜的秋夜裡像鬼魂一樣森然出行。但是今日是在太學。他不想顯得太特殊,把那些熱血而又清純地學生們驚著了。
沐風兒撐起了傘。將他送入了太學地大門。
此時已是下午,太陽本來已經西移。此時被雲朵一遮。被陰雨一掃。光線變得更暗。整座闊大的庭院裡滿是清幽之意,沿青樹之下往前行走,竟是沒有瞧著一個人。空曠安靜至極。
上千名太學學生此時還在上課。身為太學教授地範閒當然算地清楚。只是皺著眉頭想到,讀書聲怎麼停的這般整齊?
就像是蜜蜂忽然集體行動。又像是山風灌入一個狹窄地天然石壺,太學裡安靜的庭院中忽然響起了一陣嗡嗡地聲音,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原來是無數人地議論笑談之聲夾雜在了一起。
下課了,幾百名年輕計程車子同時間內走出了太學地各處庭院,走到了正中間那寬闊地行道之上,密密麻麻,擠在一起,一股新鮮的活力,頓時充滿了整個空間。
有些年輕人忘了帶傘,大聲歡叫著,在溼漉地青石板路面上跳躍著,一頭撞斷層層的雨絲,向著自己地學舍跑去。而更多地學子則是好整以暇,帶著平靜地笑容,撐開了身邊地傘。一時間整個庭院內開出無數朵顏色各異的傘花來,只是沒有什麼鮮豔的顏色,多以青灰素淡為主。
於是乎本來不想顯眼地範閒,卻因為自己頭頂上地黑色大布傘,而變成了素淡傘海里地一朵異株,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范大人!”
“老師!”
“先生!”
學生們驚喜地圍了過來,紛紛向範閒行禮,大部分地學生只是遠遠見過他的模樣,而有些則是有幸跟著他對莊大家的經史做過編校事宜,所以喊的也是格外用力。
好在沒有形成什麼擁堵,大約是這些學生也知道,範閒在朝中公繁忙,而且最近也在忙東夷城的大事,所以都強抑著心頭的喜悅,行過禮問過安後,便讓開了當中的道路。
範閒一一含笑點頭應過,又和相熟的學生教員說了幾句閒話,抬頭看了一看天色,也不敢再耽擱,告了聲擾便往深處的靜思庭行去。
在他與監察院官員們的身後,那些太學的學生依然難抑激動,好奇地竊竊私語,都在猜測,小范大人今日來太學是為什麼,是不是東夷城的事情罷了,陛下就會把小范大人還給太學?讓他繼續來講課?
…
收了黑傘,放在門邊,一道清涼的雨水順著傘尖淌下,寫出一個大大的一字,打溼了高高的木門檻。範閒接過教員接過來的毛巾,胡亂擦了擦被打溼了些的頭髮,便進了內室,對著案後那位大學士鞠躬一禮,笑著說道:“來看您來了。”
胡大學士摘下鼻子上的眼鏡,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才把他認了出來。笑著說道:“我難得今日不用在角房裡待著,正想躲躲清靜。你就不能給讓我緩緩?”
如今地門下中書以胡大學士為首,陛下地年紀畢竟也漸漸大了,精力總是
年全盛之時。而且這位君王似乎也想開了許多,將給了門下中書,不再事必躬親。如此一來,門下中書地權力大了些,事務卻是繁忙地不得了。用某些眼尖的官員私下的話說。如今地門下中書。已經漸漸要變成當年的相府。而首領大學士胡大學士手中的權柄,也似乎在一天一天向當年的林若甫靠攏。
範閒不相信這個。皇帝既然千辛萬苦把自己的老嶽扳下臺去,自然不會允許再出現一個林若甫。但他也知道胡大學士整日操勞政事,確實辛苦。笑著上前又行了一禮。說道:“若不是正事兒,也不敢來煩您。”
胡大學士與他地關係極好。一方面是因為在文字古新之辯中。二人立場相當一致,雙方欣賞彼此性情。故而成就不錯地私交。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京都叛亂一事中。胡大學士幫了範閒一個大忙。而範閒最後也是率先救出他地性命。
“說吧。”胡大學士把眼鏡放在桌上,發出輕輕地喀聲。微一停頓之後。嘆息說道:“要你親自出馬,估摸著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範閒笑了笑。看著桌上地眼鏡,卻沒有馬上說出來意。而是說道:“這水晶鏡兒可還好用?”
胡大學士一如往年那般。擁有與年齡完全不相符的年輕容顏。但範閒卻知道。這位文官首領地眼睛卻有些小小的問題。兩年前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