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轉著手指間的小酒杯,笑著說道:“陛下說的好,沒有敬畏之心,行事便會趨於孟浪…我以往行事便有些孟浪,還請諸位大人多擔待。”
席間又是一陣笑聲,卻又是把這句話裡的意思聽的清清楚楚。敬畏?小公爺就是明著告訴諸人,你們的敬畏之心裡,除了天地父母陛下外,不要忘了自己!孟浪?這位小公爺行事何止孟浪,簡直是陰狠!
還是那句老話,很沒有水準的威脅,卻因為威脅的人太有力量,所以顯得擲地有聲。尤其是範閒先前所說的子孫親眷四字,終於提醒了某些人,就算監察院動不了尚書侍郎,便把你們家族之中的其餘人打入地獄,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是很狂妄很囂張很放肆的舉動,奈何陛下寵信範閒,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魏東行的臉色漸漸黑了起來,手指頭也抖了起來,他覺得小范大人太不講理了,難道因為自己的事情,你就敢對自己的家人下手?
可所有人都知道,範閒敢,小范大人雖然當年有個詩仙的名頭,但從來都是走的陰森鬼路,慣不講理。
魏東行最終緩緩地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不知酒水滋味。
範閒點了點頭,再次舉起酒杯,說了最後一句話:“大家吃好,喝好。”
…
不知道那些留下來的大臣們,尤其是那位被範閒**裸威脅不屑的戶部尚書,有沒有心情吃好喝好,反正範閒的心情不錯。他提前離開了孫府,也沒有和林婉兒一道回家,而是坐著黑色的馬車,向著北城的方向駛去。
“去太學。”他對沐風兒吩咐道:“胡大學士今日不當值,在太學裡講課。”
沐風兒應了一聲,也沒有去思考大人為什麼要急著去見胡大學士。
範閒在馬車裡揉了揉有些發緊的眉心,其實在孫府裡的舉動並不合適,只是他必須要擺出這種態度來。而這種態度肯定會馬上傳遍京都,所以他必須趕在最前頭,去處理後續的事宜。
他晚上就要入宮,而在入宮之前,他必須去見見胡大學士,如果能夠說服這位首領大學士,那在陛下面前打擂臺,他也會更有幾分底氣。
第六十一章 太學裡的黑傘及鼻樑上的光明
色的馬車,行過東川路口,範閒剛剛收回投往自家書目光,一扭頭,便瞧見了太學那間古意盎然的大門。
太學是一片比較疏散的建築群,臨街並沒有衙門明堂之類建築,也沒有高高的院牆,便是那座大門,實際上也永遠沒有關過,內裡的青樹探了出來,各處的讀書之聲也透了出來,盡是儒風靜思之意。
正如樞密院曾經喚過軍事院,老軍部,如今還和六部裡的兵部夾雜不清。慶國這幾十年裡曾經玩的數次新政,也讓太學的名字變了一次又一次,同文館,教育院,反正是怎麼難出口,陛下便怎麼胡亂改著。
只是天下計程車子還是習慣地稱這一帶為太學,後來朝廷的公文裡也順其自然地承認了這一點。各州郡選拔的秀才,以及京都權貴之府所推出來的優良子弟,都集中在這片建築群裡學習經史以及治世之道。
這是慶國最高的學府,所請的先生自然也是最頂尖的那一拔人。比如已經成為宮廷御報例用書法大家的潘齡潘先生,比如當朝門下中書大學士賀宗緯的老師曾文祥,再比如前些年,舒大學士也曾經兼過太學的教授,再到如今的朝中文官第一人,胡大學士,也還時常來太學給這些士子們上課。
有這麼多牛氣烘烘的老師,再加上太學的地位特殊,內裡的學生本來就有極好的前途,所以太學地學生們也不免有些牛氣烘烘起來。一般地官府衙門根本不願和太學打交道。而慶國稍顯開明的學風。更是令一般地大臣,死都不肯隨便進去他們很怕被這些學生們逼問。最後狼狽而逃。
不過範閒從來沒有這種擔心,他與太學學生的關係一向良好,尤其是慶曆四年以後。他就在太學裡任職,充當著名義上太學學正的副手,再加上後來範閒才驚天下,又從北齊拖了莊大家地一車書回了太學,他在太學裡的地位更是變得崇高無比。深得學子們的敬佩。
馬車安靜地停在了太學的門口。早有學官上來接應。範閒下了馬車。抬頭看著已經半年未見的大門。笑了笑,這座式樣古樸地大門其實是後來新建地。硬生生揉了些古意進去,花了這麼多銀子,其實也只是南慶在學問方面,總有些發自內心深處地自卑感。尤其是在和歷史味道相關地某些角落。
天忽然下起雨來。雖然不大,但零散的雨點打著深色地太學木門上。變得格外醒目。由斑駁漸趨暈染,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