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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我對當地的人的一個更加腐化的影響是我的賭博俱樂部。我帶了一副撲克牌,到了以後沒有用過,有一天我拿出來教蔡樹藩打“勒美”①。蔡樹藩在戰鬥中失掉一臂,但不論打球或打牌對他都沒有什麼妨礙。他學會打“勒美”後,很容易地就用一隻手打敗了我。有一陣子,打“勒美”非常流行。甚至婦女們也悄悄地到外交部賭博俱樂部來。我的土炕成了保安上層人物的聚會場所,晚上你環顧四周燭光下的臉孔,就可以看到周恩來夫人、博古夫人、凱豐夫人、鄧發夫人、甚至毛夫人。這就引起了旁人說閒話。

但是,對蘇區道德的真正威脅是在保安學會了打撲克以後才出現的。我們打網球的四個人先開始,每天晚上輪流在李德家和我在外交部的罪惡淵藪打。我們把博古、李克農、凱豐、洛甫那樣的體面人士都拖進了這個罪惡的泥淖。賭注越來越大。最後獨臂將軍蔡樹藩一個晚上就從博古主席那裡贏去了十二萬元,看來博古的唯一出路是盜用公款了。這個問題我們用仲裁辦法來解決,規定博古可以從國庫中提出十二萬元錢來交給蔡樹藩,但是蔡樹藩必須把錢用來為還不存在的蘇維埃空軍購買飛機。反正籌碼都是火柴梗,而且,遺憾的是,蔡樹藩買的飛機也是火柴梗。

獨臂將軍蔡樹藩是個很有趣、很可愛、很英俊的青年,頭腦機靈,容易衝動,善於辭令,妙趣橫生。他當共產黨已有十年,在湖南當鐵路工人時就參加了,後來到莫斯科去學習了兩三年,還騰出時間來愛上一個俄國同志,同她結了婚。有時候他很不高興地看著他的空袖子,不知他妻子看到他失去一條胳膊時會不會同他離婚。“別擔心這樣的小事,”伍修權教授這樣安慰他。伍本人也是俄國留學生。“你再見到她時沒有讓你的傳宗接代的東西給打掉算你的運氣。”但是,蔡樹藩還是再三要求我回到白色世界後給他寄一條假臂。

我接到不少這樣辦不到的要求,要我寄東西進去,這不過是其中之一。陸定一要我把出售共產黨照片所得的收入為他們購買一隊飛機,外加武器裝備和人員配備。徐海東要一對假牙補上他的缺牙:因為他陷入了情網。人人的牙齒都有毛病,他們都多年沒有看過牙醫了。但是他們的堅韌不拔精神令人欽佩;你從來沒有聽到有人訴過苦,儘管他們大多數人都有某種疾病,很多人患胃潰瘍和其他腸胃病,這是多年吃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所造成的。

從我個人來說,吃這種伙食反而長胖了,增加了體重。我每天看到千篇一律的伙食就生厭,但這並不妨礙我狼吞虎嚥,食量之大使我有點不好意思。他們對我作了讓步,用保麩麵粉做饅頭給我吃,這種饅頭烤著吃還不錯,有時我也吃到豬肉和烤羊肉串。除此之外,我就以吃小米為主——輪流吃煮的、炒的、烤的,或者倒過來又吃烤的、炒的、煮的。白菜很多,還有辣椒、蔥頭、青豆。我極想咖啡、黃油、白糖、牛奶、雞蛋等等許多東西,可是我只能繼續吃小米。

一天圖書館來了一批《字林西報》,我讀到了一個十分簡單的巧克力蛋糕烘製法。我知道博古家裡還藏著一罐可可。我想用一些可可粉,再用一些豬油代替黃油,可以做個那樣的蛋糕。因此我請李克農為我寫一份正式的申請書,要求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西北區政府主席,給我二兩可可。經過了幾天的耽擱,嗯嗯呃呃,甚至我做蛋糕的本領遭到懷疑和誹謗,許許多多繁複手續和對官僚主義進行鬥爭以後,我們終於從博古手裡逼出了這二兩可可,並且從糧食合作社搞到了其他材料。我還沒有把作料摻和起來,我的警衛員就進來了解情況,這個可憐蟲一不小心把我的可可打翻在地。又經過了一番公文手續,我最後又設法弄到了需要的材料,開始了偉大的試驗。結果是不用說的。無論那一個有頭腦的主婦都可以預見到發生了什麼。我的臨時湊合的烘箱工作不正常,蛋糕沒有發起來,我把它從火上移開時,它的低層是兩英寸厚的焦炭,頂上仍是黏糊糊的。不過外交部好奇的旁觀者還是津津有味地把它吃了:因為裡面的好作料太多,浪費可惜。我大大地丟了面子,從此之後就乖乖地吃我的小米。

李德請我去同他一起吃了頓“西餐”作為補償。他有時候有辦法弄到大米和雞蛋,而且又是德國人,他非得自己做德國香腸吃。你可以在保安大街他家門口看到掛著成串的德國香腸。他正在準備過冬的存貨。他也給自己砌了一個爐灶,教給他中國妻子——一個從江西同他一起來的姑娘——怎麼烘烤。他給我看,馬馬虎虎做頓飯,材料倒是齊全的。只是糧食合作社(我們伙食是包在那裡的)不知道怎麼做。紅軍指揮員羅炳輝的夫人(長征中的一位唯一小腳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