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下清清喉嚨。
“這有什麼關係,挺好嘛。從那兒的材料裡可以得出很有意義的結論。’’“可是,您明白嗎,我不是一個人去的,我是陪I—330去的,所以……”
“I…330?我為您感到高興。她是個很有才氣的、很有意思的女性。崇拜她的人不少。”
……哦,對了,那次散步不是也有他嗎,也許,他甚至登記的就是她?不,不能對他說,絕對不行——這是很明白的。
“您說得對,正是這樣!確實如此!很對,”我微笑著,臉上笑容愈堆愈多,樣子愈來愈蠢。我覺得臉上的微笑使我赤身裸體,醜態百出……
他那兩根芒刺一直鑽到我心底,然後又飛旋著退出來,回到他眼睛裡。S摸稜兩可地笑了笑,向我點了點頭,很快已經到了門口。
我用報紙擋著臉讀報(我覺得大家都在看我),很快我就忘記了眼睫毛、芒刺和其他——報上的一則訊息使我十分激動,其中有一小段這樣寫著:“根據可靠情報,我們又發現一個至今尚未查獲的組織的線索,此組織的目的在於要從‘王國’的仁厚恩德的枷鎖下獲得解放。”
“解放”?真奇怪,人類犯罪的本能竟如此有生命力。我稱它為“犯罪的本能”是有道理的:自由和犯罪緊密不可分地相聯絡著……就像飛船的飛行和它的速度。飛船速度等於零,那它就不能飛。人的自由等於零,那麼他就不會去犯罪。這是很明白的。
要使人不去犯罪,惟一的辦法,就是把人從自由中解放出來。我們剛剛得到解放(從宇宙範疇來說,幾個世紀當然不過是“剛剛而已),竟又突然冒出這種可憐的白痴來……
我真不明白,為什麼我沒有立即——就在昨天,去護衛局。
今天16點以後非去不可……
16點10分我上了街。在街口馬上就看見了O。她見到我高興得滿臉粉紅。“嗯,她的頭腦是個簡單的圓環。我正需要這樣。
她會理解我,支援我的。”……不過,也不必:我不需要別人支援,我主意已經拿定。
音樂機器的銅管齊聲吹奏著《進行曲》,就是那支每天重複的《進行曲》。在“每天的”、“重複的”、“明白如鏡的”這些概念中蘊藏著多少難以言傳的魅力啊!
O抓任了我的手。
“散步去吧,”她兩隻圓圓的藍眼睛睜得大大的瞧著我。這是兩扇藍色的通往內心的窗戶。我可以暢行無阻地長驅直入,因為裡面空空如也,也就是說,那裡不相干的、不應有的東西一概沒有。
“不,不去散步。我需要去……”我告訴她要去哪兒。她的模樣使我大吃一驚:那粉紅色的圓嘴變成了一道粉紅的彎月,嘴角往下耷拉著,好像晚了什麼酸倒牙的東西。我一下子就火了。
“你們這些女性號碼,我看,都讓偏見害得無可救藥了。你們完全不會抽象思維。請原諒,但這簡直就是麻木。”
“您要去找特務……呸,不說了!可是我剛才在植物館給您採了一枝鈴蘭……”
“您為什麼要說‘可是我’,為什麼要用‘可是’這兩個字呢?
真是女人氣。”我憤憤地(我承認自己不對)奪過她的鈴蘭。“這就是您的鈴蘭?您聞聞,香吧,啊?您哪怕多少有一點兒邏輯頭腦也好嘛。鈴蘭有香氣,嗯,是這樣。可是你不能就氣味談氣味,不能就氣味的‘概念’來說好或壞。您不能這樣說吧,嗯,是不是?有鈴蘭的香氣,也有天仙子草的臭氣,兩者都是氣味。古代國家有過特務,我們國家也有……特務——我不怕說這兩個字。但是事情很明白,那時候的特務是天仙子草,現在我們國家的特務是鈴蘭。的的確確是鈴蘭!”
她那粉紅的月牙兒般的嘴唇索索發抖,像要笑。現在我才明白,這只是我當時的印象。可是當時我確實以為她要笑了。於是我的嗓門提得更高了:“對,是鈴蘭。這有什麼可笑的,沒有什麼可笑的。”
一個個光球似的腦袋從我們身邊過去,然後又回過頭來看我們。O親暱地挽住我的手說:“您今天怎麼有點……您是不是病了?”
夢……黃顏色……佛像……這時我馬上明白了:我應該去衛生局。
“是的,我確實病了,”我說,心裡非常高興(這是完全無法解釋的矛盾,其實我沒有什麼可高興的)。“那您現在就該去看醫生。您當然也明白,您必須是個健康人,向您解釋其中的道理是可笑的。”
“親愛的O,您說的當然對,絕對正確!”
我沒有去護衛局,因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