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部分

正17點,我已經在聽課了。這時不知怎麼,我突然意識到,剛才我對老太婆說了謊:I現在不是一個人在那兒。我並非有意,但卻騙了老太太。大概正是這件事使我難受得都沒法集中精力聽課。是啊,她不是一個人在那兒——問題就在這兒。

21點半以後,我有一小時自由支配時間。今天就可以去護衛局報案。但經歷了這麼件荒唐事之後,我覺得十分疲倦。再說,只要兩晝夜之內去報案都是合法的。明天去也不遲,還有整整24小時呢。

記事七

提要:一根眼睫毛。泰勒。天仙子草和鈴蘭草。

夜。周圍有綠的、火紅的、藍的各種顏色;還有一架紅色的“皇室的”樂器和桔黃色的連衣裙。過一會兒,又看見一尊佛像,突然它抬起了銅眼皮,從佛眼裡流出液計來;桔黃色的連衣裙也滲出液汁來,鏡面上流淌著一滴滴的液汁,大床也往外滲液汁,還有兒童床……現在我自己也……感到一陣甜蜜得要命的恐怖……

夢醒了。屋裡滿是柔和的淺藍的光。牆玻璃、玻璃椅子、玻璃桌子都在閃閃發亮。這使我平靜下來,心不再怦怦狂跳。液汁、佛像……怎麼這麼荒誕不經?很明白:我病了。以前我從不做夢。

據古代人說,做夢是最普通和最正常的現象。可不是嗎,他們整個生活中都可怕地旋轉著五光十色:有綠的、棕紅的,有佛像,有液體。可是我們認為夢是很嚴重的精神性疾病。我也知道,在此之前,我的腦子是一臺被調校得十分精確的、纖塵不染的閃亮的機器,可是現在……真的,現在我確實感到腦子裡進了個什麼異物,就像眼睛裡掉進了一根很細的睫毛。你感到全身都正常,可是那隻落進了眼睫毛的眼睛——你一秒鐘也忘不了人……

床頭響起了清脆、響亮的鈴聲:7點,該起床了。透過左邊和右邊的玻璃牆望出去,我彷彿看見的就是我自己、自己的房間、自己的衣服和重複過上千次的動作。當你看到自己是一個強大的統一體的組成部分時,你會感到振奮。整齊劃一的手勢、彎腰、轉身——多麼準確的美啊。

的確,那位泰勒無疑是古人中最偉大的天才。然而,他沒有想到要把他的管理方法推廣到全部生活領域中去,推廣到生活的每一步驟,整整24小時中去。他沒能把他的體系從一小時到二十四小時都進行一統化處理。但是不管怎麼說,雖然有關比如康德他們寫了整整好幾個圖書館的書,總算發現了泰勒這個預見到了十世紀以後的世界的未卜先知。

早飯結束了。齊聲唱完《大一統王國國歌》。然後四人一列整整齊齊地向電梯走去。耳朵裡響著馬達輕微的嗡嗡聲——人很快地往下降落,往下,往下,心徽微有些發緊……

這時,突然不知怎麼又浮現了那個荒誕的夢,也許是夢留下的模糊印象。喚,對了,昨天在飛船上,也曾有過同樣的降落。不過,這件事已經過去,結束了。我對她態度很堅決,毫不猶豫,我做得很對。

我坐在地下鐵道的車廂裡,急急趕往一統號。典雅端莊的飛船停在裝配臺上,還沒有點火。它凝然不動地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我閉目思考著公式:我又一次心算著飛船衝出地球時所需的初速。每一秒的最小數值的變化,都會引起一統號巨大重量的變化,由於爆炸,原料隨之在消耗。反應式非常複雜,超越的大小、數量都必須計算在內。

當我正沉浸於嚴謹的數學世界中,朦朧中覺得有人在我旁邊坐下,他輕輕碰了我一下,說了聲“對不起”。

我微微睜開眼。開始時(由於一統號產生的聯想)我似乎看見有個東西疾速地向遠處飛去;那是個飛動著的腦袋,因為它支稜著兩隻粉紅色的招風耳朵。然後又看見後腦勺自上而下的曲線和雙曲線的駝背——像字母S……

透過我代數世界的玻璃,我又感到了那根眼睫毛。我心中感到不快,我今天應該去……

“沒關係,沒關係,不必介意,”我對坐在旁邊的人笑了笑,向他點頭致意。他胸前的金屬號牌上閃現著S…47ll幾個宇(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他第一次出現時,我就把他和S聯絡起來了——那是無意識的視覺印象)。他炯炯的目光朝我投來一瞥,射出兩根尖利的芒刺,飛快旋轉著朝我鑽進來,愈鑽愈深,眼看就要鑽到最深層,這時,他就會看到那些對我自己也還不敢……

突然,我恍然大悟,原來那根眼睫毛是護衛局人員。現在可以來個快刀斷麻,不再拖延,馬上就把事情全告訴他。

“我,是這麼回事,昨天去了古宅……”我的聲音好怪,又扁又平。我想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