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皇后深受章帝的寵愛,竇憲便憑藉外戚身份,目中無人,膽大包天,竟然開低價收購沁水公主的田園。這事後來捅穿了,漢章帝怒不可言,後經竇皇后苦苦哀求,事情方才告一段落。
章帝死後,竇皇后成了大權在握的竇太后,竇憲兄弟四人,一時間雞飛狗跳,身居要職,顯赫得很。竇憲這個人心胸狹窄,睚眥之怨必要報復,結果玩火玩過頭了,鬧出了一個天大的事。章帝死後,各封國都派遣代表前往首都參加章帝的葬禮,其中齊王劉石派了自己的兒子劉暢到洛陽。劉暢這個人八面玲瓏,很得竇太后的喜歡,竇太后好幾次召見。這引起了竇憲的注意,竇憲害怕劉暢得寵於竇太后,這對自己的權力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於是派人暗殺了劉暢。
一個劉氏封國的王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首都洛陽被殺,這事不得了。竇憲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暗中指使人指控兇手是劉暢的弟弟劉剛所派(估計劉暢與劉剛兩兄弟有矛盾)。沒想到審理此案的官員劉敞等人剛正不阿,竟然審出了背後的主謀者是竇太后的哥哥竇憲。這可使得竇太后太沒有面子了,她大發脾氣,下令將竇憲囚禁在內宮中,可是怎麼處置呢?竇太后左右為難。
此時正好南匈奴的休蘭單于上書請戰北匈奴,竇太后暗暗盤算,如果竇憲能帶兵前往,立功贖罪,這倒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她差人將口信帶給了竇憲。竇憲心領神會,立即上書,表示願意戴罪立功,率軍出擊北匈奴。
然而,令竇太后沒有想到的,是朝廷三公九卿一致上書反對參戰。
反對參戰的理由,歸結起來有以下幾個:第一,北匈奴已經向東漢政府提出和解,而且有多年沒有侵犯漢帝國的邊塞了;第二,漢章帝剛剛去世不久,新皇帝還在守喪期間;第三,北匈奴剛剛遭到鮮卑人的進攻而慘敗,逃往距離中國遙遠的史侯河畔,如果現在東漢大舉出兵,此為不仁不義之舉;第四,以夷制夷是東漢歷來的對外政策,鮮卑成為北匈奴的勁敵,鮮卑人之所以攻擊匈奴,一方面可以獲得匈奴人的財物,一方面可以得到東漢政府的賞賜。可是一旦北匈奴被擊破,南匈奴一統匈奴全境,鮮卑人就失去了發橫財的機會,必定會危及中國的邊疆。
這次反對參戰的呼聲很高,但是竇太后仍然堅持己見,因為這是惟一可以赦免竇憲罪行的機會。
平心而論,竇太后固然出於私心,然而三公九卿諸大臣反對的理由,也很難站得住腳。首先,北匈奴固然是多年沒有侵擾漢帝國的邊界,但這並非北匈奴向中國示好,而是迫不得已,由於南匈奴、烏桓、鮮卑的歸附,使漢帝國與北匈奴之間有一道緩衝區,而鮮卑對匈奴的猛攻,更使北匈奴遠遁到荒寒之地。三公九卿的看法,何異於昔日宋襄公,非得等對手擺好了架式才可以開戰,最後只不過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兵者,詭道也。”武聖孫子早說過這句話了。
再者,漢章帝剛去世不久,這能成為理由嗎?不值一駁。至於說北匈奴剛遭慘敗,此時出兵為不仁不義之舉,這更是荒謬了,不過儒者之言罷了。這正是耿秉所說的天賜良機,“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再說,要講仁義也要看物件,象匈奴在西漢時代分裂時,正是西漢政府對呼韓邪單于的支援,陳湯萬里遠征擊殺郅支,才使匈奴統一,而一旦中國出現內戰,匈奴人不僅不知恩圖報,反而趁火打劫,跟其講仁義,不異於與虎謀皮。對於害怕北匈奴被擊破後,鮮卑人無處掠奪會為害邊關的觀點,這更加是無稽之談了,東漢政府用大量的資金,助長鮮卑的軍事力量,這無疑是一大失策,反過來鮮卑又成為漢帝國的邊疆之患,實在得不償失。日後鮮卑人建立龐大的帝國,其根基正是東漢初期打下的。
但是這麼多人的反對,竇太后也很心煩。特別是她哥哥竇憲要領軍出戰,可是他行麼?據《後漢書》“竇憲傳”,並沒有看到竇憲先前有過指揮大兵團作戰的經歷,甚至連小戰的紀錄也沒有,可能壓根也沒上過戰場,怎麼可能一下子指揮這麼一場大戰呢?
當然,以外戚的身份作為統帥領軍出戰,這在大漢歷史上是有先例的。漢武帝時代的衛青、李廣利就是例子。不過衛青第一次出征匈奴,不過只有一萬人馬,而衛青出身寒微,意志堅強,他身上的優點,在其他外戚身上是很難見到的;李廣利也是在從沒有過戰爭經驗的情況下,被武帝授兵權西征大宛,然而第一次便慘敗而還。竇憲呢?是什麼貨色呢?竇太后心裡沒底。
但是竇太后有一張王牌:竇憲不行,可是耿秉行啊。
確實,耿秉的軍事才華,在漢軍將領中,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