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室。
在監獄待了六年的牧旌成,早已經被裡面的生活折磨得頭髮花白,面孔上隨處可見滄桑。
一身藍色囚服下,從前挺立的後背習慣性地佝僂,低著頭雙手握著站在兩名看守中間。
接待室的門開啟,牧雲枕一眼就看到了父親。
“爸!”
她急忙衝進接待室,一把抱住牧旌成,埋首在父親的胸膛裡,哭得淚如雨下。
藍色的囚服很快被浸溼一片,感受到撲在身上的力量,牧旌成這才遲緩地反應過來,已經滿是老繭的大手,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女兒的後背。
“雲寶,爸爸的好雲寶……”
整整六年。
牧旌成紅了眼眶,緊緊地抱著日思夜想的女兒。
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在牧氏出事後,就從N市消失了,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聞氏集團的人讓看守告訴他的,為的就是套出他女兒可能去的地方。
他一個字都沒有說。
但常常午夜驚醒,無數次夢見他的女兒被聞氏集團找到,抓回來,關進監獄,也無數次夢見,他的女兒死在逃亡的途中,血肉模糊,身首異處……
“爸爸。”
牧雲枕忍著哭意,抹了一把眼淚,想要扶他在沙發上坐下。
可一碰到牧旌成的手,她登時愣住。
記憶中,父親的手光滑無瑕,溫暖寬大的手掌扶著她坐在頸上騎大馬,又穩又充滿安全感。
那一雙手是坐在辦公室在檔案上簽字的手,是牽著她和母親,將她們寵成公主的手,唯一有些折騰雙手的,便是為她們洗手作羹湯。
父親總是樂在其中。
母親就會拿出護手膏,細緻地為父親塗抹。
而現在,這一雙手不僅粗糙至極,掌心也佈滿了老繭,原本挺白的雙手,如今卻不知道黑了多少個度,甚至在不受控地輕輕顫抖。
她不小心碰到父親的衣袖,牧旌成一驚,連忙將衣袖往下扯。
但速度還是慢了。
牧雲枕看到了父親藏在衣袖下的手腕。
她緊抿著嘴唇,堅持地捋起父親強行拉下來的衣袖。
暴露在空氣中的一雙手腕上,疤痕、血痂、血珠,這些原本不應該出現在同期的東西,竟同時出現在牧旌成的手腕上。
很明顯是因為常年戴著手銬,手銬在腕間撞擊,導致面板破裂、出血。
疤痕有新有舊,最老的應該就是六年前。
牧雲枕心疼得憋紅了眼睛,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強忍著扶父親坐下,蹲在腳邊要卷他的褲腿。
“雲寶……”牧旌成按住她的手,也心疼,“別看了。”
她咬著牙,一點一點捲起藍色的褲腿。
和手腕一樣,也是因為常年戴著腳鐐,猙獰的疤痕、血痂,一下子刺痛了牧雲枕的雙眼。
父親的襪子很低,腳鐐實打實地貼著面板,沒有一點墊護。
監獄裡不該是這樣的。
只有殺人犯才會被要求時時刻刻戴著手銬腳鐐,普通的犯人入獄之後是不用戴的,而且就算是殺人犯,戴手銬腳鐐也會拿衣袖或者布墊一墊。
她抖著手,努力控制著雙手,將捲起的褲腿放下。
放下之後卻再也控制不住滿腔怒火,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她猛地站起,沒有任何預兆地朝站在不遠處的聞輕溪揮拳。
一拳狠狠地砸在他腹部。
他悶哼一聲,忍不住捂著肚子彎了脊背,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
眼看她還要動手,在聞輕溪身後的監獄長,當即就要抽出腰間的電棍喝止。
聞輕溪連忙握住他的手,有些顫地開口:“您先出去,不用管。”
監獄長並不知道聞輕溪的身份,遠影只是告訴他,讓他將牧旌成放了,會有人來監獄接人,讓他聽來人的就行。
既然話都已經這樣說了,監獄長也不打算多管閒事,正要收回電棍,招呼接待室裡的兩個看守離開,卻聽牧雲枕喊住他。
“等等。”
監獄長看看聞輕溪,再看看喊住他的牧雲枕,苦著一張臉:“您有什麼事?”
“為什麼給我爸戴手銬腳鐐?”她冷聲問,目光像刀子一樣扎到監獄長身上,“你們對我爸做了什麼?”
監獄長的臉更苦了,欲哭無淚:“聞氏集團的意思是,不要給您父親逃出監獄,東山再起的機會,要讓他後半輩子都在監獄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