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昭山腳,有一個棚子搭起來的簡陋茶莊。
茶是普通的大葉茶,品不出什麼滋味,勝在解渴。
這裡來來往往的大多是江湖人,有人行色匆匆,也有人三五好友高談論闊。
一個白衣少俠,揹著一黑一白兩把長刀,要了一碗茶,坐在角落裡。
他似乎很招小動物的喜歡,一隻胖雀兒停在他的肩頭,迷迷糊糊地靠著他睡覺。
“你們聽說了嗎,京城有個抱著骷髏的瘋女人,一會兒說那具骷髏是她的師父,一會兒又說是她的夫君。”
“什麼瘋女人,那可是當年江湖的第一美人。”
“這第一美人怎麼落得個現在這樣的下場?”
“這就不得不提到幾年前京城的那一場大混亂了。”
“這位兄弟展開說說。”
“我告訴你們啊,別看現在異人式微,幾年前,江湖上最大的異人組織玄鳥,那可是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設立總壇的組織,可了不得。”
“你說的這些我也有所耳聞,可這跟那第一美人有什麼關係?”
“據說啊,這第一美人當初就是玄鳥的人……”
江湖上,這樣的訊息層出不窮,除了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之外,掀不起什麼波瀾。
那幾個趕路的江湖人走了後,茶莊安靜下來。
角落裡的白衣少年背脊挺得很直,一飲一啜,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大家公子的風範。
可他偏偏又是一個江湖人,顯得與周圍的江湖俠客格格不入。
這時,有人掀開半尺遮光布走進茶莊,“店家,你這裡是什麼香味啊這麼好聞。”
茶莊很小,是一對夫婦的營生。
店家聞言,便道:“不瞞這位客官,這是花香。”
那人嗅了嗅,“這花香怎麼如此古怪?倒像是寺廟裡的香燭氣。”
店家道:“是這樣的,前幾個月有位雲遊的大師路過此地,說這地方風水好,就贈了我一顆花草種子。說來也怪,這花十天生根,十天發芽,十天抽枝,十天開花。”
他說到這裡,指了指牆角的一朵小花兒,“就是那朵,瞧著是小了些,不過這開花幾個月都不曾枯萎,香氣也足。”
那人道:“這還真是奇了。”
“大師給的東西,想必是極好的。”店家道,“客官想要點什麼吃喝?”
雖說是茶莊,簡單的飯菜倒也是有的。
“那就炒兩個小菜,再上一壺大葉茶。”
“您稍等。”
正說著,這時又進來兩人。
一男一女。
外頭正是燦金的黃昏,這二人卻撐著一把繁瑣複雜的千機傘,直到入了內堂才將傘收了起來。
這男人生了一頭白髮,瞧著模樣倒是英俊,就是眼睛上蒙了一層黑綢緞,像是得了什麼眼疾。
而這女人的容貌絕豔,著一身紅衣,就是右手上帶著一雙針腳極差的手套。
他們一進來,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連那一直矜持的白衣少年也沒忍住,回頭看了兩眼。
誰知這二人竟徑直走向白衣少年。
“這位小哥,我們夫妻能否與你同桌?”
白衣少年只覺得面前的女人十分眼熟,可又想不起曾經在哪裡見過。
似乎是見過。
白衣少年緘默一陣,在心中篤定,一定是見過。
沒有得到回應,紅衣女人也不見外,拉著男人坐在了白衣少年的對面。
“小哥,你這刀不錯。”紅衣女人單手支著下巴,玩味似的說,“瞧著兇惡得很呢。”
白衣少年並不討厭她的冒昧,而是認真回道:“這是家師的刀。”
紅衣女人繼續問:“那為何是兩把?莫非小哥使用的是雙刀?”
白衣少年搖搖頭,指了指背上的那把黑刀,“我只用這一把刀。”
這時一旁有人認出他來,“這是……前世……你,你是烏川黑刀的傳人,宋曦!”
白衣少年微微頷首,“正是在下。”
那人倒是一口涼氣,“江湖上有人說你這次來青州是為了剿滅魔教。”
白衣少年道:“正是。”
那人長嘆一聲,“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謬讚。”
對面的紅衣女人十分不雅地翻了個白眼,“你還別說,這一嘴冠冕堂皇的託詞,跟你之前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