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鎮由七星山而得名,人口不多,居住百來號人家,都是旗人老滿,代代皆以捕魚打獵為生。
此地荒郊野嶺,朝廷一向疏於管治,倒是造就了此處與世無爭的格局,不知有漢,無論魏晉,宛若世外桃源,民風甚是淳樸。
曾德鴻一行早早的讀過地圖,圈定此處為營地,方便大隊人馬擱放物事,也便於休整,他們並不擾民,只在鎮子西口上駐紮了十來頂帳篷,安排下一棚兵丁把守。
剛到鎮口,便遇到統領多爾泰帶領隊伍出發龍崗山去尋找他們,見到一行人雖是少了許多,但關鍵人物都在,一顆心終於安放了回去(若是這幾位爺稍微有個閃失,哪怕缺個胳膊少個腿兒啥的,他多爾泰都沒法跟上面交差。)
鎮上卻是一片安靜,半個人影都瞧不見,曾德鴻稀奇,問道人都跑哪裡去了。
多爾泰諂媚笑道:“大人不知,蓋此處火山密佈,長年為患,當地人世代居住此地,積了經驗,都在自家底下深挖地道,一是廣積糧食,二是若有異動,立時藏匿,這些地道遍佈地底,戶戶相連,磚石砌成,米粥灌漿,堅不可催,一直連到平原處。”
“昨夜地動山搖,自然是都逃了,現在應在百里之外聚集。”
曾德鴻點點頭,吩咐多爾泰派人接過擔架,抬入帳中。關海山細細地給病人把脈,說道不過外邪入體,溼熱蒸鬱。
既是急病當得急醫,用重藥,關海山翻騰帶來的藥材,開出方子,以甘草為君,輔以藿香,黃芪,白朮,防風,銀花,葛根,陳皮,芍藥等去瘴之物,再加炙過的蜈蚣,蠍子以毒攻毒。明君良臣,熬了一大鍋‘黃龍敗毒瀉心湯’,喂眾人服下。
服過不久,各人便感覺腹中絞痛,肝腸寸斷,旋即上吐下瀉,反覆數次,關海山吩咐再取過滾熱的薑湯喝下,蒙上被頭,蓋得嚴嚴實實。
說也奇怪,一身淋漓大汗沁出,連連打過幾次寒戰,眾人便感到渾身上下毛孔通泰,神清氣爽,沐浴更衣之後,大病竟似痊癒了。
多爾泰所說不差,傍晚時分,鎮子上突然冒出許多人,家家戶戶炊煙繚繞。看來這地道之事當是真的,只是工程浩大,這般規模,想是鎮上幾代人辛苦的功勞。
清點人數,發現除了跟著上山的夥計全數隕歿之外加之千惠子失蹤,眾人都還算平安無事。
生上火頭吃過晚飯,婉清和曾德鴻在鎮子邊上遛彎兒,卻發現一樁奇事。
二人沿途散心,不知不覺來到郊外密林,一輪明月當空照,月色皎潔,銀白色的光輝灑落,配合森林的幽靜,極富情調,曾德鴻心中暗暗竊喜,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於是搜腸刮肚搬弄詩篇,滿腦袋淨想如何掉掉書包,說道說道,襯托出他這個留學生不但滿腹經綸還懂溫柔浪漫。
他清清嗓門,想了下,要說中國的詩歌還是土氣了些,太過保守,比不上西洋人的表達來得狂風驟雨般地熱烈,他在留學時抄過不少情書送人,還當過槍手替別人做媒,怎麼著也得弄兩篇經典的,方才能體現出他的紳士風情。
兩人依偎在一起,曾德鴻輕輕握住婉清的小手,含情脈脈地誦道:“
暮色朦朧地走近,
潮水變得更狂暴;
我坐在岸邊觀看,
波浪雪白的舞蹈。
我的心像大海一樣膨脹。
一種深沉的鄉愁,
使我想望你。
你美好的肖像
到處縈繞著我,
到處呼喚著我,
她無處不在,
在風聲裡,在海的呼嘯裡,
在我的胸懷的嘆息裡。
我用輕細的蘆管寫在沙灘上:
‘阿格內斯,我愛你!’”
婉清似懂非懂,如痴如醉,為曾德鴻直白的表達感到內心激盪。
正在此時,密林深處傳來一陣貓頭鷹的叫聲,婉清一驚,清醒過來,不好意思地坐直身子,理了理鬢角。曾德鴻那個氣呀,恨不得跳上樹梢把那隻該死的貓頭鷹扯成兩截!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先是一隻貓頭鷹叫喚,緊跟著四下裡好似冒出無數的貓頭鷹,叫聲此起彼伏。
這叫聲有鬼,曾德鴻沒聽明白,婉清卻發現這些叫聲不少摻著假,根本不對味兒,很明顯是有人在裝,她貼近曾德鴻的耳朵悄悄地告訴了他,拉著他趕緊爬上一棵大樹,藉著樹冠茂盛,夜裡視野不甚清晰,斷不會叫人發覺。
從上向下俯視,果見到地下冒出許多黑衣人,各個方向都有,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