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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老家的記憶

過年豬被喂得白白胖胖的,起碼有200多斤。以前豬喂得多,沒那麼多東西給豬吃,一般的豬也就一百多斤。那時候家家戶戶都得到坡上去打豬草。四川方言裡,往往會用“打”字來代替很多動詞,表達各種意思。比如,“打豬草”就是割豬草;“打穀子”就是脫粒;“打米”就是給穀子去皮變成米;“打酒”就是買酒;“打鋪蓋”就是踢被子等等。趙路小時候就經常跟大人去打豬草,打豬草都是奶奶、大姑、么姑的事,么爸作為一個正勞力一般是不參與的。

長輩們告訴他哪些可以當做豬草,哪些是豬不能吃的,趙路就記得有一種叫“構葉”的餵豬特別好。每次在山上看到滿樹的構葉就像撿到寶了一樣。趙路最喜歡的還是山上的野果,最常見的就是“山泡兒”,學名叫覆盆子,酸酸甜甜的,一結就是一長串,雖然樹上長得有刺,但這是難不倒山裡人的。在山上吃飽了,還用桐梓葉包一包帶回家吃。

山上到處都是寶,山裡人也有山裡人的智慧和技術。他們上山砍柴,是不會帶繩子捆柴的,而是就地砍一根檵木條,首尾相連,把藤巔纏繞在樹根上,幾繞幾繞就把柴捆好了。桐梓樹到處都是,桐梓葉葉片寬大,把葉片捲起來就形成一個漏斗狀,把山泡裝進漏斗裡,再把沒包裹山泡的那部分葉片折起來,就是一個裝得鼓鼓囊囊的密封的山泡包了。有時候趙路沒跟著去山上,大人們回來後,他就去他們的背篼裡看看有沒有桐梓葉的山泡包,往往都不會失望。

山上除了有“山泡兒”,還有“蛇泡兒”,這種三“泡兒”長在地上,也是紅的,外形跟“山泡兒”很像,往往“泡兒”上還有一些白色泡沫,大人們說“蛇泡兒”是蛇吃的,人吃不得,那些泡沫就是蛇吐出來的。

“地瓜兒”也是山裡人喜歡吃的野果。“地瓜兒”顧名思義是長在地上的,“地瓜兒”是長在“地瓜兒藤”上的,扒開“地瓜兒藤”,才能找到“地瓜兒”。“地瓜兒”難得遇到,遇到了就是一大片的。

“馬桑樹泡兒”就到處都是了。四川方言喜歡用兒話信,他們管那些可以吃的果實都叫“泡兒”。馬桑樹是山上最普遍的一種植物,它的果實結得密密麻麻。馬桑樹長不高,所以“馬桑樹泡兒”很容易摘到,可惜的是,大人說要過了十二歲才能吃,不然會中毒。趙路也偷偷嘗過,雖然有點甜味,但比“山泡兒”差遠了,大人也很少吃。這種東西只能給人一種心理上的滿足,看看就行了。

八月瓜就是最金貴的了,可遇不可求。八月瓜也是藤生植物,它的藤又細又長,結出的果實卻是又大又多,它們往往會依附在其他植物身上,用它們細長的主體,承載著餵養得沉甸甸的果實,讓人不得不感嘆大自然的神奇。八月瓜外形像芒果,果皮成熟了是粉紅色的,自己會裂開,露出乳白色的果實。吃到嘴裡抿甜的,帶著山野的清香和母親的乳香。

有了這些野果的誘惑,上山打豬草雖然會累,但也充滿希望,也會收穫滿滿。

時代變了,現在豬喂得少,早就不需要去山上打豬草了,就田間地頭種的莊稼就夠豬吃的。在趙路奶奶的精心照料下,一家人每年回來,都會有白白胖胖的過年豬在圈裡等著。

殺豬,么爸絕對是主角。他一隻手拿著“t”字形的拖鉤,把鉤用力掛住豬的下巴,豬就撕心裂肺的吼叫起來,邊叫邊往後退,退不了也會四肢死死的抵在地上,拼命反抗。但這就是它的宿命,它又怎麼反抗得了呢?么爸另一隻手牢牢的抓住豬的一隻耳朵往前拽,其他人拽的拽耳朵,搊(chou,推)的搊身上,還有人提尾巴,就把豬連推帶搡的拖出圈了。

放生刀早就磨鋒利了,閃著寒光,放在用來裝豬血的盆裡,盆裡還裝了些水,撒了幾把鹽。幾個人把豬死死的按倒在寬大的殺豬板凳上,么爸手上的拖鉤已經換成放生刀了,放生刀有著吹毛即斷的刀尖,刀尖下來有隆起的胸部,就像懷崽的母魚肚子一樣,胸部下來是修長的刀身,刀把牢牢的攥在么爸手上。

么把拿著放生刀,對著豬的喉嚨比劃了兩下,就找準角度,一刀捅了進去,捅進去後又微調著方向,然後直刺胸腔。豬發出幾聲長長的叫聲,四肢拼命板了幾下,就嚥氣了,眾人這才鬆了手,“培大漢”,趙章興他們點上山葉子菸,吧唧起來。

趙路只能打打下手,拖豬的時候他搊豬屁股,殺豬的時候他拽拽豬尾巴,沒人拿他當正勞力。

豬殺死了,么爸就在後腿那裡割開一個口子,然後鼓起嘴巴往裡面吹氣。這是一個力氣活,也是一個技術活,技術不行的運足氣力吹半天也吹不起來。豬被吹的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