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踩著輕快的步子在山間蹁躚,少女揹著一把比她半身還長的刀相隨其後。
二人落在茫然雪地上的身影交錯,光影層疊。
南樓雪看著身前那個心情明媚的少年不禁有些頭疼,他是怎麼做到一覺醒來就精力充沛活力滿滿的?還是他每日都過得這般快活肆意?
南樓雪只覺得自己每日都睡不夠,她巴不得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練刀。
這般快活輕鬆的狀態,她從未有過。
南樓雪癟了癟嘴,心裡在想,果然是少根筋,難怪要出家做和尚。
旭日初昇,一縷暖光穿過林梢,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折射出五彩光痕,南樓雪活動了會兒筋骨,追了上去,“小和尚,你出家做甚?你家供不起你了,偏要出家吃苦?”
觀塵偏頭看向她,少女的眼眸明亮,在暖陽之下多了幾分生氣。
觀塵彎唇笑了笑。
“體人間萬苦,悟心中道義,眾生苦,我想渡一渡。”
南樓雪聽到最後一句腳步微頓,她不信人生來就善良,可眼前這個少年,眼神太過直白純粹,沒有絲毫遮掩,這一點,和她極像。
縱然與她相反。
她是對自己的惡,毫不遮掩。
所以這一刻,她沒有辦法讓自己不相信。
可她也不在意,不論他渡人渡己,都與她無關。
她不需要。
她行事,只問自己的刀,心所向,便是刀之所指
南樓雪摩挲著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那你怎麼不像廟裡的那些和尚一樣。”
觀塵反應了會兒,意識到南樓雪說的是自己帶髮修行。他笑,“待我回去,我便會受戒。師傅說,現在如此更容易體會人間喜怒。”
南樓雪吐槽道:“感覺你師傅在唬你。”
“師傅說,出家人不打誑語。”
……
得,南樓雪悄悄翻了個白眼。
南樓雪覺得這路可太漫長了,從前一人趕路倒沒注意,如今二人同行,時間流逝倒越發明顯起來,身旁也熱鬧了許多。
白日她與觀塵一同趕路,觀塵時時念經,與她講佛緣佛法,她被吵得實在心煩,抬肘就打了上去,“你再在我耳邊唸經,我就封你啞穴,讓你半輩子都說不好話。”
觀塵見她實在不喜便沒再強求,“佛經周正,可幫施主凝神靜氣,調養生息。”
“我不喜歡。”
南樓雪聞言微怔,隨後低下頭坦言道。
觀塵點了點頭,又重新提起了心思,問道,“說起來第一次見施主,施主便在笑佛。”
天色漸暗,他們尋了一處山谷小溪歇腳休整,南樓雪不在意地倚著樹幹,“虛偽至極,為何不能笑?”
觀塵不解,南樓雪看了眼他,“等你混過江湖,淌了幾次渾水,就知道了。”
不知道想到什麼,南樓雪勾唇笑了笑,“江湖不適合你,你儘早回去找你師傅,當個什麼不懂的小沙彌,不也挺好?”
這似乎是南樓雪第一次笑,如秋水一般的眸子微微彎起,斂去了平時的戾氣與晦澀,此刻格外皎黠靈動。
觀塵一怔,聞言反應過來南樓雪在說他笨,不禁也笑了笑,語氣有些悵然,“是嗎?可師傅說我身承天命,註定不能只當個小沙彌。”
南樓雪沒再逗他,隨便應付了兩口吃食,她便匆匆打坐,連日趕路,若不抓緊時間修補筋脈,日後吃苦的定然還是她自己。
況且那些人,功夫都極為強悍,她現在對他們還一無所知,連自保之力都沒有,談何報仇。
觀塵見狀也沒有打擾,只安靜地坐在一旁,待她入定後也開始冥想。
暮色四合,周遭霧氣四起。
南樓雪感受著自己體內真氣流轉,逐漸有了溫熱舒適之感。而就在此時,十幾道腳步聲溯洄而來。
南樓雪在聽到聲響的一剎那睜眼,眼睛在黑夜裡亮得驚人。
她迅速拿起放在身側的刀,低聲:“小和尚,醒醒。”
觀塵輕應了聲,“施主?”
“你尋個地方躲起來。”南樓雪言簡意賅,握緊了手中的刀。
“這些人來者不善。”
這些腳步聲步伐幾近整齊劃一,怕是有備而來。
不等她說完,觀塵也直接拉著她往一樹矮灌中躲去。
他指腹溫熱平滑,在她冰涼的腕骨上留下絲絲灼熱的溫度。
南樓雪一怔,提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