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等待裡,雙腿的疼軟漸漸明朗,她忽地發現,不是夢啊。
趙元白當真帶她出去走了一走。
彷彿間那夜風又吹到她臉上來了,有點冷,涼涼的,心裡也樂起來。
可沒一會兒又覺出虛來,心裡的樂也似無根浮萍散去。明明只是昨夜而已,現在想起來卻褪了色蒙了霧,要靠想象來確定。
她突然想起爹孃來,也不知怎的,明明都快忘了,記不得了,今兒又給想起來。
那時候孃親出府辦事,她總鬧著要跟著去,孃親顧不上她,老說回來給她帶東西。
每一次也真的都帶了。
泥人泥哨、糖畫糖葫蘆,吃的玩的……都過去這麼久了啊,記不清了,嘴裡似乎還記得那味道,心已經空了出去。
她順手取過床榻近處桌案擱著的殘茶,當酒一樣飲了好幾口。
澀、回甘,填補了渴。
大少爺趙元楨翻進窗來,她丟下殘茶,只當是酒醉意上湧,面色微微地紅潤起來。
她模擬著少女含春模樣,又怯又怕不敢看他。
趙元楨偷情般翻進弟弟的院子,躲過看守的丫鬟們,這真是一件算不得雅緻的狼狽事。
但瞧見青蘅時,趙元楨只覺什麼都顧不得了,哪怕是他放不下的體面。
趙元楨就跟木頭似的看著她,沒人搭臺,青蘅只好自己揮袖唱起來。
她輕輕地喚他:“大少爺。”
眼淚也如珠淚落,萬分委屈難訴。
緩緩抬眸看向他,眼睫垂淚,又低下了眸去,一言不發了。
趙元楨的心像是被這淚潤了一遭,膨脹脹出憐意無限。
“他是不是欺負了你。”
青蘅不敢說,只低聲呢喃:“我疼。”
趙元楨並未上前,反而後退一步,心驚而自慚。
“三弟竟……”竟真的捨得那樣待青蘅。
他背過身去,理智與體面又重新回到他身上,似乎只是來處理親弟弟參與的事件。
可話一出,還是沒能散去心裡的欲求。
“我會安排,你且等等。”大少爺似個英雄,“誰也不能無故欺負你。”
“哪怕有緣由,也不該。”
大少爺的聲音越來越低,於暗處瞧見丫鬟越來越近,英雄成了採花賊,臉上羞意湧。
好在丫鬟只是路過,並未推開門來打攪少夫人,而大少爺的體面也就得以維持下去。
若是躲在床下,豈不真成了不軌之徒。
他是來救青蘅的,為何要跟逼.奸一樣,心裡泛上苦來,不願再久留。
青蘅不能讓他就這麼帶著理智走了。
她欲下床來,腿一軟就軟到了地上去。
趙元楨慌亂轉過身來,哀憐澀暖扶起青蘅,他聞到她身上幽幽的香氣,感受到她的溫度,一下子有了實感,飛到天上去的落到他懷裡了。
青蘅並未打斷趙元楨的著迷,就這樣靜靜地任由他摟著,直到他不捨地收回手去,青蘅才順勢坐回床榻上。
頭低著。
“若當初我是分給大少爺的,該多好啊。”故意地省略了丫鬟二字,說得曖昧、哀悽。
趙元楨的心整個沉浸進去,如果青蘅是分給他的,他絕不會讓青蘅受委屈。
他要帶她走,去哪裡都帶著她。絕不分開。
他們上京城去,遠離湯城的紛擾,遠離深宅大院的罪惡,就只是他與青蘅,朝夕為伴。
他們青春的時候就在一起,黃昏落日,她老了,他也老了,也還在一起。
趙元楨為這白日夢生出星星點點的依戀來。
他突然就不捨得一個人走了。
哪怕這是他三弟的院子,青蘅也是三弟的丫鬟,他偷偷摸摸地闖進來,與賊無異。
“青蘅,”站直的大少爺突然跪坐下來,抬眸仰視青蘅,“信我。”
青蘅眼睫顫了顫。
一個“好”字還未出口,就先摟住了他。
溫香裡,趙元楨聽到她輕輕的細語:“好。”
一剎那,趙元楨眼眸竟溼潤了。
而青蘅,只是呆呆地望著窗稜,哪怕聲音還入情,心神已遠了。
三少爺趙元白處理完事不肯在莊子上呆,連夜騎馬趕回來。
青蘅早就在被窩裡了,他卑鄙地帶了屋外的風捲到被窩裡去,一下子鬧醒了青蘅。
青蘅睜開眼,微微倦怠地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