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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大鵝眼中全世界最為可怕的妖物,雙眼無神地垂下了手。

“為什麼會提前出發了啊。”寶珠不解地自言自語,“明明上一世,他不是這個時候走的,是因為王蘭貞跟李慶這件事嗎?”

李摯已經走了,那,寶珠要跟上去嗎?

若是李摯一個人走那條兇險的路,他只不過是一介書生,能活著從小妖們的手中逃出來嗎。

這一世,他會不會提前了二十幾年,死在了趕考的路上。

寶珠手指微微發顫,李摯留給她的信在她指尖輕輕顫抖。

“寶珠小姐,一別兩日,不知你去了何處,無法當面對你說明,因臨時要去縣中拿到保舉,料想要花費許多時間,唯恐生變,在下便先行一步,若是有緣,期待在仙渡府重逢。李摯。”

寶珠又低頭看了一眼再熟悉不過的李摯筆跡。

一絲苦笑爬上狐妖小姐的面龐。

“不是說要等我答覆,怎麼自己走了,真是騙子。”

寶珠正細看李摯留下的信件時,寫信之人已經乘著騾車到達了祁陵縣城。

李摯下車後,給了趕車人幾個大子,揹著自己的箱籠朝著祁陵縣縣衙走去。

祁陵縣被群山環繞,是一等一的窮縣,縣令在經濟上做不出成績,便發狠做起了縣學,培養了不少讀書的好苗子,因此文風頗盛,靠近縣學的地方,有一整條街售賣筆墨紙硯。

李摯目不斜視地穿過了這條熟悉的街,來到了縣衙門前。

但他並未像信中說的一般,去求取保舉,而是抬眼看了看縣衙旁的一張小門,確認了上頭異人寺三個字後,低頭走了進去。

在李摯踏入異人寺之前,張天師與裴天師正隔著一張長桌相對而坐,討論王蘭貞一案。

裴天師緊皺眉頭,低頭看著手中的冊子,不時在上面寫寫畫畫。

半晌後,她猶豫道:“這個案子,其實說來並不算全結了。”

張天師端著一杯茶,愜意地嘬了一口,漫不經心道:“哦?怎麼說?”

裴天師拿用布包好的鉛塊,指著冊子道:“第一,我們在村裡就討論過,這個案子裡有除了王蘭貞以外的第二人手筆,王蘭貞本人雖然認了,但我覺得她沒有調換過金銀茯苓花。”

“這一點確實。”張天師捧場地點了點頭,“那第二呢?”

“第二,王蘭貞從何處得知的惡咒?她說是許多年前從客人那裡得知,我總覺得不對勁,什麼客人會將這樣的東西留給萍水相逢的……”

“嗯,也對。”張天師一邊答應,一邊給自己的茶杯中滿上茶水。

“前輩,你有認真聽我說話嗎?”裴天師小圓臉皺成了一團,不滿地看著張天師。

張天師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坐地更直了些,他清了清嗓子,認真道:“所以,小裴,你心中覺得,村裡這些村民,誰更有嫌疑?”

裴天師思索了一會兒,不肯定地回答:“我首先認為是李摯比較有嫌疑,他對王嬸的事也太上心了,還有據村民說,他身上被李慶下了咒,但下咒者卻莫名其妙被反噬了,誰幫了他?難道真的是他運氣好?”

張天師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催促道:“還有呢?”

“還有就是王蘭貞的那個外甥女,一個弱女子,一個人跑到訃遐村來尋親,怎麼都覺得有些古怪。哦,還有!那李堯說不定也有問題。”

張天師失笑:“你這是把跟案子有關的人都懷疑了一遍啊。”

不過笑過之後,張天師收起了他身上的那股子不正經,對裴天師說道:“小裴,追求真相是一件正確的事,但你需要證據,你懷疑李摯、王蘭貞的外甥女,你有證據嗎?就憑你說一句,便要覺得他們都跟妖怪有關?”

“我……”裴天師想到她在王蘭貞家中用過的那個沒有指向性的羅盤,不由得心虛起來。

“你沒有證據,對嗎?”張天師一針見血地指出,“臆想不能充當證據。凡人總是畏懼妖鬼,做天師的,若是無憑無據懷疑旁人是妖怪,即便只是懷疑,你可知道你走後,那些愚昧的村民會怎麼對待你的懷疑物件嗎?”

裴天師一愣。

她從未想過這一層,自幼錦衣玉食的她,並不瞭解在閉塞的鄉下,人和人之間的深層博弈。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對這個吊兒郎當的前輩服氣了。

裴天師低下了頭,小聲道:“對不住,前輩我懂你的意思了。”

可張天師卻不肯輕易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