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主持的老出家人,便是廟中年青的弟子們,也必要先驅趕管束起來,斷不容衝撞貴女地。以往盧東籬的官職不大,又不愛講究身份,在這禮法規矩上從不十分拘緊於她的,所以這些規則束縛,她倒是沒有什麼特別深刻的感受。只是如今。她已是寡婦未亡人的身份,又兼是一品誥命。更是蘇盧兩家道德風範的活招牌,榮華富貴地最高保障。這進退出入,自是有重重規矩管束的。聽那喧鬧之聲,裡頭怕是有不下十個男人,而且那個據說是叫花的人,又有些來歷不明且極之卑賤,以她的身份,怎好輕見。見她蹙眉,蘇凌笑笑上前一步:“我去瞧瞧。”蘇婉貞忙道:“不用勞煩大哥了。”自己的這位長兄。好逸惡勞,貪財小性。又有些寡恩薄情。以往與東籬有也過一些衝突矛盾的。只是她素來也不是記仇記恨的人,原本又極重感情,還念著扳倒九王一脈,為丈夫平反,大哥頗有一些功勞。所以雖然兄長如今因著自己頗受皇家看顧照料,而處處著意親近,她也從不拒絕或疏遠。從來人無完人,有很多事,想得太多,看得太透,便少歡欣。倒不如安然享受眼前的親情為好。但不記恨兄長是一回事,對蘇凌的為人處事,她卻是一直不太認同的,此時哪裡敢讓大哥進去,怕不將那個可憐地人,打罵一番,還順便一張名帖送官府裡治罪嗎?“東覺,你去看看,那人流浪乞討,想來也是可憐之人,不要太為難他了。”她這般淡淡吩咐了一聲。論長幼,蘇凌為兄長,而盧東覺卻是小弟,論官職,蘇凌也確實比盧東覺大了好幾級。蘇婉貞以長嫂身份吩咐小叔子做事,倒也是理所應當的,也是對長兄地尊重。倒也不至於讓蘇凌有什麼不自在的感覺。盧東覺應得了一聲,便往裡去了。時光荏冉,如今地盧東覺早已不是當年時時跟在長兄身後的小小少年郎。也曾科場取功名,也曾公堂斷是非,也曾多年為官屈居縣令,也曾兄蒙奇冤,受盡他人冷眼薄待,也曾冤案平反,飛黃騰達,這麼多年挫折起伏,少年時的銳氣和鋒芒,漸漸磨得平滑圓潤了。只是他到底是盧東籬教出來的弟子,為人處事,自律自警之處,終是比蘇凌勝上許多。等見了那大院中,被一干人按著踢打的叫花時,也並不曾有什麼鄙夷輕視之心,反而大喝了一聲:“住手。”雖然他沒有穿官服,但那份威儀氣度卻是瞞不了人的。就算不認識,光猜猜也知道是誥命夫人身邊的大人物。這一聲叫出來,誰敢不聽,上十個人立刻收了手分站兩旁。奇怪的是,剛才被十人人按著猶自掙扎地瘋叫花子,被這一喊,立時就不動了,就著被踢打在地的姿式,伏在地上,連頭也沒抬一下。打人地眾人,互相看幾眼,暗道,這瘋子也知道怕官啊。盧東覺只道他捱了打,受了驚,上前幾步,柔聲道:“你別怕,我讓他們不許再打你就是。”卻見那個叫花子,只是死死低了頭,動也不肯動一下,更不曾應一聲。盧東覺雖沒生氣,旁人卻嫌他不知好歹,重重喝了一聲:“叫花子,還不謝謝大人。”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被嚇著了,身子忽得劇烈得顫抖起來。盧東覺心中生憐,也不嫌他身份低賤卑微,直走到他面前,伸手自袖中取了一錠銀子,便要遞到他手裡去:“我瞧你有手有腳,也該有點力氣,何必一世乞討,拿著這些銀子,做點小生意也好。”他語氣自覺溫厚,不知為什麼,這人卻似受了極大驚恐,整個人往後縮去。盧東覺略一皺眉,伸手去按他的肩膀,不讓他逃開,同時俯身彎腰,意欲拉近距離。四周眾人,只見到轉瞬之間,那位大人的身子忽得一僵,然後晃了一晃,便似要跌倒一般,聲音倏然沙啞:“你……”只說得一字,便忽得鬆開手,踉踉蹌蹌後退三步,臉上神色,竟似見鬼了一般,雙眼直直地盯著那叫花子。大家也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當這瘋子剛才又對大人無禮了。眾人心頭惶恐不安,便有人直衝過來:“你這傢伙,怎麼連大人也敢冒犯。”眼看著又要伸腿踢人,盧東覺忽得大吼一聲:“我看哪個敢踢他?”這一聲喝怒極憤極,卻把人嚇得當時就呆住了。盧東覺深深吸了口氣,望望直到現在,還低著頭,直如泥雕木塑一般,坐著不動的那人,這才徐徐道:“他不過是個可憐人,你們怎能這樣欺辱於他呢。先把他好好安頓吧。待我把夫人送往寓所之後,自會派人來把這可憐人接走安置的。眾人自是連連點頭,一迭聲地表示對大人仁慈心腸的感激佩服。盧東覺扭頭想走,遲疑一下,復又走回到那人身旁,一點也不顧及身份,毫不在意旁人驚訝的目光,看似只為和那人談話方便,竟一屈膝,以一種半跪的姿式蹲了下來,他的聲音也異常輕柔:“你……你在這裡,是……不是,也仰慕盧夫人的風範,想要見一見呢?若是……如此,我可以幫你……我帶你到旁邊,可讓你在近處……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