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這個時代也有很多新的問題。”
“你要講的是存在主義。”
“薩特說:‘存在主義就是人文主義。’他的意思是存在主義者乃是以人類為出發點。必須說明的是:他的人文土義對於人類處境的觀點要比文藝復興時代的人丈主義者悲觀得多。”
“為什麼呢?”
“祁克果和本世紀的若干存在主義哲學家都是基督徒,但薩特所信仰的卻是所謂的‘無神論的存在主義’。他的哲學可以說是在‘上帝已死’的情況下對人類處境所做的無情分析。‘上帝已死’這句話是尼采說的。”
“說下去。”
“薩特和祁克果的哲學中最主要的一個字眼就是‘存在’。但存在不等於活著。植物和動物也活著,它們雖然存在,但並不需要思考存在的意義。人是唯一意識到自己存在的生物。薩特表示,一個東西只是在己(initself)而人類卻是為已(foritself)。因此人的存在並不等於東西的存在。”
“我同意。”
“薩特進一步宣稱,人的存在比任何其他事情都重要。我存在的這個事實比我是誰要更加重要。他說:‘存在先於本質。,”
“這句話很複雜。”
“所謂的本質是指組成某些事物的東西,也就是說某些事物的本性。但根據薩特的說法,人並沒有這種天生的‘本性’,因此人必須創造自我。他必須創造自己的本性或‘本質’,因為他的本性並非是一生下來就固定的。”
“我明白了。”
“在整部哲學史中,哲學家們一直想要探索人的本性。但薩特相信,人並沒有一種不變的‘本性’。因此,追求廣泛的生命的‘意識’是沒有用的。換句話說,我們是註定要自己創造這種意義。我們就像是還沒背好臺詞就被拉上舞臺的演員,沒有劇本,也沒有提詞人低聲告訴我們應該怎麼做。我們必須自己決定該怎麼活。”
“事實上,真的是這樣。如果我們能在聖經或哲學教科書中學到該怎麼活,就很有用了。”
“你講到要點了。但薩特說,當人領悟到他們活在世上,總有一天會死,而且沒有什麼意義可以攀附時,他們就會愈加恐懼。你可能還記得祁克果在形容人存在的處境時,也用過這個字眼。”
“嗯。”
“薩特又說,人在一個沒有意義的世界中會感到疏離。當他描述人的‘疏離’時,乃是重複黑格爾的中心思想。人的這種疏離感會造成絕望、煩悶、厭惡和荒謬等感覺。”
“感覺沮喪或覺得一切都很無聊是很正常的。”
“的確如此。薩特所描述的乃是二十世紀的城市人。你也許還記得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文主義者曾經興高采烈地強調人的自由與獨立。薩特則覺得人的自由是一種詛咒。他說:‘人是註定要受自由之苦的。因為他並沒有創造自己,但卻是自由的。因為一旦被扔進這個世界裡來,他就必須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負責。”’“可是我們並沒有要求被創造成自由的個體。”
“這正是薩特所要說的。可是我們仍然是自由的個體,而這種自由使我們註定一生中要不斷地做選擇。世上沒有我們必須遵守的永恆價值或規範,這使得我們的選擇更加有意義。因為我們要為自己所做的事負全責。薩特強調,人絕對不能放棄他對自己行動的責任,也不能以我們‘必須’上班、‘必須’符合中產階級對我們生活方式的期望為理由。逃避為自己做選擇的責任。如果我們逃避這項責任,就會淪為無名大眾的一分子,將永遠只是一個沒有個性的群體之一,逃避自我並自我欺騙。從另外一方面來說,我們的自由迫使我們要成為某種人物,要‘真實’地活著。”
“嗯,我明白了。”
“在道德的抉擇上也是如此。我們永遠不能把錯誤歸咎於‘人性’或‘人的軟弱’等等。我們可以發現時常有成年男子做出種種令人厭惡的行為,卻把這樣的行為歸咎於‘男人天生的壞毛病’。可是世上沒有‘男人天生的壞毛病’這種東西,那只是我們用來避免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藉口罷了。”
“總不能把樣樣事情都怪在它頭上。”
“雖然薩特宣稱生命並沒有固有的意義,但他的意思並不是說什麼事情都不重要。他不是我們所謂的‘虛無主義者’。”
“什麼是虛無主義者?”
“就是那些認為沒有一件事情有意義,怎樣都可以的人。薩特認為生命應該有意義,這是一個命令。但我們生命中的意義必須由我們自己來創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