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她想完了一串事情之後,就問自己為什麼會想這些?她可不可能正試圖壓抑什麼事情?她要是能夠解除所有的管制就好了,這樣也許她就會在醒著時做夢。不過這種想法還真有點嚇人,她想。
她愈放鬆,讓自己胡思亂想,就愈覺得自己好像在林間小湖邊的小木屋中。
艾伯特的計劃會是什麼呢?當然,艾伯特擬定計劃這件事也是爸爸計劃的。他是否已經知道艾伯特會用什麼方式反擊?也許他也一樣試圖放任自己的思想,以便製造一個連自己也料想不到的結局吧。
剩下的頁數已經不多了。她該不該偷看最後一頁呢?不,這樣等於是作弊了。更何況,席德相信,到目前為止,最後一頁會發生什麼事都還不確定呢。
這不是一種很奇怪的想法嗎?講義夾就在這裡,而爸爸畢竟不可能及時趕回來再增添任何東西,除非艾伯特做了什麼事。一件令人驚奇的事……無論如何,席德自己也會想辦法讓爸爸嚇一大跳。他管不到她,可是她又能完全管得住自己嗎?意識是什麼?它難道不是宇宙的一個大謎題嗎?記憶又是什麼?是什麼東西使我們“記得”我們所看到、所經驗到的每一件事情?是什麼樣的機轉使我們日復一日地做一些奇妙的夢?她躺在那兒想著這些問題,並不時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眼睛凝視著天花板。最後她就忘了睜開了。
她睡著了。
後來,她被海鷗尖銳的叫聲吵醒。她起床走到房間的另一頭,像往常一樣站在窗前,俯瞰著窗外的海灣。這已經成了她的一個習慣,不管夏天冬天都是如此。
當她站在那兒時,她突然感覺到無數種顏色在她的腦海裡爆炸。她想起了自己的夢境,可是感覺上那不只是一個普通的夢,因為夢中的顏色和形狀都如此生動逼真……她夢見爸爸從黎巴嫩回到家,而這整個夢是蘇菲所做的那個夢的延伸,也就是蘇菲在平臺上撿到金十字架的那個夢。
席德夢見自己正坐在平臺的邊緣,就像在蘇菲夢中那樣。然後她聽到一個很輕柔的聲音說:“我的名字叫蘇菲屍席德仍舊動也不動地坐在那兒,試著分辨聲音的來處。然後那輕得幾乎聽不見、宛如蟲鳴的聲音又說了:“你一定是既聾又盲!”就在那個時候,爸爸穿著聯合國的制服進入花園。“席德!”他喊。席德衝向他,用雙臂圍著他的脖子。到這裡,夢就結束了。
她記得幾行歐佛蘭(Arnulf&verland)所寫的詩:深宵夜裡因奇夢而驚醒,恍惚聽見一低語的聲音,宛如遠處那地底的溪流,我起身相詢:汝意有何求?當媽媽進來時,她仍舊站在窗前。
“嘿!你已經醒了嗎?”
“我不確定……”
“我大約四點鐘會回到家,像平常一樣。”
“好。”
“那就祝你假日愉快啦!”
“你也是!”
一聽到媽媽把前門關上的聲音,她馬上拿著講義夾溜回床上。
“……我要潛進少校的潛意識,一直到下次我們再見面以前,我都會在那兒。”
是的,昨天她就看到這裡。她用右手的食指摸摸,講義夾只剩下幾頁了。
蘇菲離開少校的小木屋時,仍然可以看到有些迪斯尼的卡通人物還在湖邊。可是當她走近時,它們似乎就溶解了。等到她走到小船邊時,它們已經完全消失了。
她划船到對岸,並把小船拉上岸,放在蘆葦叢間。這一路上她一直努力扮鬼臉並揮舞著手臂,拚命地吸引少校的注意力,好讓坐在小木屋裡的艾伯特能夠不受干擾。
她一路上不停地又蹦又跳,後來又學機器人走路。為了維持少校對她的興趣,她甚至開始唱歌。有一次她停了下來,心想艾伯特的計劃究竟是什麼。可是不一會,她馬上制止自己。在罪惡感的驅使下,她開始爬樹。
她儘可能爬到最高的地方。當她快爬到樹頂時,突然發現自己下不來。待會兒她會再試一下,但現在她不能就這樣坐在樹上不動。少校會感到厭煩,然後又會開始好奇艾伯特正在做什麼。
於是蘇菲揮舞著手臂,並學公雞叫了兩三次,最後開始用假嗓子唱歌,這是她活到十五歲以來第一次用假嗓子唱歌。大致上來說,她對自己的表現相當滿意。
她再次試著爬下來,可是她真的是被卡住了。這時,突然有一隻大雁飛來,停在蘇菲攀住的一根樹枝上。蘇菲已經看了這麼多的迪斯尼人物,因此當那隻雁開口跟她說話時,她一點也不驚訝。
“我叫莫通,•;”大雁說。“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