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曉得曉得。無非吃藥,隨你也。”呂不韋一陣笑聲未了,便軟倒在榻大放鼾聲。毛公喚來侍女一陣叮囑,便又點著竹杖搖出了暖帳。
倏忽之間河凍消開春風變暖,新葉勃發的胡楊林綠蓬蓬覆蓋了溝壑縱橫的莽莽高原。四月中開始,呂不韋的一頭白髮眼看著日復一日地變黑,到了五月來臨,形同白髮骷髏的呂不韋竟又變成了一團和煦春風的灑脫士子!從來沒見過昔日呂不韋風采的王陵蒙武應毛公之邀踏進久違的馬糞牆圈時,遠遠看見帳外迎候的丰神士子,竟是恍若隔世,驚訝得連連感嘆!慶賀小宴上,得意的毛公矜持地點著竹杖宣佈了對呂不韋的解禁令,便來者不拒地與每個頌揚者勸飲者接踵痛飲,宴席未散便酩酊大醉了。
安置好毛公,王陵恭敬地邀呂不韋到幕府商議南下回秦事宜,將呂不韋請上了一輛軍營罕見的青銅軺車。蒙武親自駕車,駛向了小城堡外的河谷軍營。夕陽晚照之下,冬日血戰逃亡的冰雪天地已經是萬綠覆蓋遼闊山塬,呂不韋極目四望,不禁便是萬千感慨。入得軍營深處,但見營帳連綿旗幡獵獵炊煙裊裊戰馬蕭蕭,勃勃生機令人怦然心動。驀然之間,軺車駛過營區進入了一片幽靜的谷地,呂不韋心頭頓時迷惑——主將幕府如何能在這裡?
“東公——”一聲蒼老的哭喊,一個白髮老人踉踉蹌蹌地撲了過來。
“西門老爹!”呂不韋飛身下車,跪地抱住了跌倒的老人。
“東公……”老人哭聲搖著呂不韋臂膊,“夫人等你,她苦也!”
“夫人?”驚愕的呂不韋恍然醒悟,“你說是她,她也來了?”
“老朽粗疏,害東公大事也!”老人捶胸頓足斷斷續續敘說了經過,只抹著眼淚反覆絮叨,“我只說夫人在莊,誰想她能自家北上?老朽何其蠢也!”
“西門老爹莫得自責。這是上天罰我,不韋認了。”呂不韋扶起老人,目光痴痴盯著前方窪地的馬糞高牆與黑色帳篷,突然拔腳飛步大跑了過去。
一模一樣的馬糞牆,一模一樣的棉被帳,這裡卻清幽孤寂得令人心顫!呂不韋突然止步,心跳得怦怦大響,眼前一黑便扒著馬糞牆軟了下去……倏忽醒來,眼前一片紅光!呂不韋屏住氣息睜開眼睛,卻見一個紅裙女子擁在身旁,裙裾正搭在自己臉上,一雙溫熱細膩的手靈巧地婆娑在胸膛,雪白般的胸脯與脖頸在濛濛紅光之中分外潤澤豐腴。
“陳渲!”呂不韋霍然坐起將女子攬在了懷中。
“夫君……”陳渲滾燙的淚水灑滿了呂不韋的胸膛。
這一夜,兩人都沒有睡意,裹著大被擁著燎爐挑著銅燈直坐到東方發白,娓娓侃侃纏纏綿綿,一番磨難竟使兩人都生出一種咀嚼不盡言說不清的再生心境。陳渲說,若非蒙武隨帶太醫,她便暴亡中途了;若非西門老總事著意尋來毛公對她施行固本培元療法,她也恢復不了元氣;她沒能侍奉夫君倒添了諸多累贅,實在是心有愧疚。呂不韋撫慰說,你懷了一次身孕便是呂門最大功臣,我還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兒子,值乎值乎愧疚甚來!陳渲撫著呂不韋蓄起的鬍鬚說,夫君變了,柔和的圓臉變成了稜角分明的方磚,不怒自威我卻不怕。呂不韋拍打著陳渲豐腴的身段說,我妻也變了,一個原本身輕如燕纖細窈窕做掌上舞的少女,倏忽變做了一個珠圓玉潤的可人少婦,真是我妻了。陳渲紅著臉笑說,她原本以為自己不會生子,少女時的舞技磨練太嚴苛了,直到倉谷溪呂不韋強使她初經人事,她才第一次來了女紅;此次歷經大變,知道了自己能夠身孕,她高興得渾身發抖,日後要給呂不韋多多生一群兒子女兒,那怕變成一隻醜陋的老母雞!呂不韋哈哈大笑說讓你生,猛然便將陳渲壓在了大被中,兩人滾做一團笑做一團盡皆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呂不韋說,天道有常人事不測,欲求不成,不求反就,他無論如何沒想到已有婚約的卓昭嫁給了異人,而買來應對異人的陳渲卻成了他妻,目下想來竟是顛倒得有趣。陳渲說,其實她第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奧妙:那位公子以死心求卓昭,卓昭則是猶可猶不可並不執一,主人屬意卓昭卻也並非不可變更;她則第一次便不喜歡那位公子,而喜歡買她的主人。呂不韋大奇,舞女耶巫女耶?你個小女子有先知之能?陳渲說,公子痴情卻沒有義根,卓昭美豔卻無志節,主人秉性堅實情心淵深,非等閒心志所能體察激盪,她只喜歡主人這等深情之士。呂不韋搖頭說,既然喜歡主人,為何要閉門辭世?陳渲說,嫁出卓昭後主人不能自拔,我怕主人送我重回綠樓,寧在主人身邊死去。呂不韋緊緊抱住了陳渲低聲耳語,我要你你也沒想拒絕,可是?陳渲大紅著臉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