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封江世榮房子就是群眾自動的,現在群眾已經起來了,咱們只要掌握住一點,不要讓他們鬧的過火就行。“他已經完全忘記昨天他是反對封房子和沒收一切浮財的了。
楊亮和胡立功並不講述他們對今天晚上會議的預謀,他們覺得這是被逼迫著的一個良善的動機,他們只要求能把這兩個星期來的工作加以檢討。假如對過去沒有一致的認識,沒有是非,以後的事總是難辦的。
可是文采是一個不喜歡算舊賬的,他氣度寬容的說道:“我看不必強調有什麼原則性的不同了,只有對工作進行的順序有差異。章同志也講過,一切看老百姓的覺悟程度,不必死照條文,這話極是。至於我們彼此之間還有什麼意氣,以後可以談的。”
章品也贊成以後談,只又問了問楊亮他們佈置的情形,章品覺得還滿意。張裕民又補充了農會的成份全是貧農,也有一些少地的中農,只是常常一家一個人到會。以前開會有時青聯婦女全參加,連識字班也參加了,就保不住有地主富農的人。這次限制得嚴些,地主富農子女全不讓進去。這些人腦筋都已經轉過來了。自從果樹園劉滿和張正典打架,很多人心裡添一個疙瘩,懷疑幹部有偏向,說幹部當了舊勢力的狗腿子。甚至還有人說怪話,說八路軍也不見得比日本人好,不是為啥在日本鬼子在的時候吃得開的貓頭鷹,在共產黨手裡還是親熱得像自己人?今天就解釋了一天,這些人才又放下心來,說到底還是向著窮人,這樣,才有個鬥頭,要不,夾著尾巴睡覺,鬥個屌啦!……
文采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很驚異,因為他從來也沒有聽到過這些話。他恨他過去為什麼不同自己講,今天才同章同志談出來,他心裡想:“什麼叫組織觀念,唉!這都還算黨員!”但他也不打算爭辯了,他覺得這些問題在這個年輕部長面前是無法處理的。而且他疑心章品和張裕民事先也有商量,“唉!他們原來就是一幫子,他是他提拔起來的幹部,他當然聽他的。”於是他只好採取消極態度,儘量做到組織上的服從。
章品果然一下就做了決定,他偏向了楊亮,但他認為撇開了幹部,不進行幹部教育在這個村子上是不合適的。他認為大部分幹部是經過考察,比較好的人,他停止了今晚的農會,改成為黨員幹部大會,並且仍要程仁參加,雖說他在這件事上顯得有些曖昧。連極力為錢文貴活動的張正典也一樣要參加。他的確還沒有學會耐煩的和各個人詳細商量的工作作風,過去的工作環境養成他這樣,今天的有限的時間也不得不使他這樣。
這個決定的確有些使文采掃興,把他原來有的一點自鳴得意完全收斂了,靜默的不發一言,冷眼去看楊亮和胡立功的愉快,和章品的年輕的武斷,當然他就更覺得張裕民討厭。這時老董也從裡峪回來了,他是這年輕部長的老部下。他完全同意他的決定,還說:“咱老早就說暖水屯要不鬥爭錢文貴,工作就做不下去,老百姓最恨的就是這個人。”但他也老實的說:“咱腦子笨,文同志帶的那本指示咱看了幾天也記不清,咱是個背棍打旗的人,吆喝吆喝,唱正臺戲就上不得臺啦!咱不敢出主張,咱還願意回到打游擊的時候,啥地方咱也敢去。”
問題決定了以後,談話更顯得活潑些。這時李昌也說了許多村子上的故事,把白銀兒,李子俊老婆都好好的形容了一頓。白銀兒已經不敢擦脂抹粉,把她的白先生請到箱子時去了;聽見別人說肚子痛,便趕忙說:“咱如今不迷信了,你請醫生去吧,咱從前也是給人家欺負得沒辦法。”……李子俊女人卻更常站在街口上,裝著找孩子,一看見幹部走過便走過來招呼,斜眉斜眼的,還叫張裕民做三哥,把李昌也叫小昌兄弟。李昌同他們又不是一家,假如要認親,李昌還得比她晚兩輩咧。
章品也大笑了起來,說道:“這些不要廉恥的東西!李子俊這隻寄生蟲,賭錢喝酒,不幹好事,剝削老百姓好幾輩了。還有他兄弟,李英俊,一個也不要放鬆他。咱明天回涿鹿就把他搞回來,也讓他吃吃苦頭。老張!你是他長工,找他算帳呀——可別饒他。”
張裕民也說過去在他家裡啥活也幹,他老婆的尿盆也要他倒。張裕民說他高低是個男子漢,還要圖個吉利,這種倒黴的事不幹。那女人還說:“替咱倒尿盆就倒黴了,咱還怕把財氣給你倒走了呢。看你不倒能發財……”又有一回她在屋裡洗腳,她把張裕民叫進去,要他遞給她礬盒子,他媽的,把張裕民氣壞了,一掉頭就走出來,“咱又不是你買的丫頭!”別的事還好說,就這些事受不了,所以同他們吵了嘴,餓死也不幹了。
但章品後來又解釋,像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