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新解放區,老百姓最恨的是惡霸漢奸狗腿,還不能一時對這種剝削有更深的認識,也看不出他們是一個階級,他們在壓迫老百姓上是一夥人,哪怕有時他們彼此也有爭鬧。所以第一步還是要拔尖,接著就得搞這些人。不過得讓老百姓從事實上啟發思想,認清自己的力量,才會真真掃除變天思想,否則總是羊肉好吃怕沾上腥的。
文采還是不說話,以為這些話是在教訓他,他有些難受的想道:“哼!好,就看你的。
如今年輕人又沒有學問卻又太瞧不起人了!“
“這個村子過去工作沒有做好,”章品又說下去,並且望著張裕民,“不能怪你們,主要咱負責,區上也沒有經常領導,幫助都差勁。你們想,連六區的老百姓都告訴咱說你們村上最壞的要數錢文貴,說許有武都沒有他陰險狡猾,可是咱們幾次也沒有打擊他。你今年春上就同咱講過,可惜那時咱沒有深刻調查,找了幾個幹部談談,大家也沒提他,馬馬虎虎就決定了侯殿魁,佈置了下去。侯殿魁也不是好傢伙,可是不碰錢文貴,老百姓就不敢起來說話。那次會上就幾個黨員說了話,叫口號,出拳頭,看起來熱鬧,如今想來,那只是不得已罷咧。你們總罵侯忠全落後,實際是咱們沒辦好。老張!你這人別的都好,耐得起窮,堅決不自私自利,也能團結幹部,你原來也不是個膽小的人,可是在這件事上你的顧慮未免太多了。你反省反省是個啥原因!是個什麼壞東西作怪。啊!
哈……“
他笑得是那樣的坦白,引起許多人都笑了。這氣氛也傳染給張裕民,他也愉快的哈哈笑了起來,並且不覺的模仿著他去摸摸脖項說道:“腦子糊塗是一個原因;沒有真真為老百姓著想,‘怕’是第一條道理。唉!總是怕搞不起來,又疑心這個,疑心那個,心想要是鬧不起來,扳不倒他怎麼樣呢?不是白給咱丟臉,又要受批評嗎?咳!這次總算咱不勇敢,咱有自己打算,咱沒有站穩腳跟啦!這次還幸虧楊同志,三番五次同咱計謀,憑良心說話,咱可不是存心啊!哈……”
老董也說自己放棄責任,馬馬虎虎,一心只跑裡峪,就為了幹部說要替他分三畝葡萄園子。唉!總是農民意識,落後……
胡立功也笑著問他那頭親事訂了沒有。老董臉也臊紅了,連連否認道:“那可不敢,那太笑話了……”
在這樣的笑話之下,文采也比較有些釋然了。胡立功又問起張裕民找物件的問題,張裕民很老實的否認,李昌才說明過去有一次張正典說要把他的寡婦表嫂介紹給他,“張三哥沒答應,說自己一個窮光棍,養不起老婆,張正典還叫咱勸他。咱跟三哥說,三哥還把咱罵了一頓。聽說他表嫂男人死後也有些不規矩,張正典倒反造謠,可不是有意使壞心眼。”
胡立功卻打趣他說,這也沒有什麼不好。人財兩得,難道當了支部書記還能不討老婆?
他一定要替他找一個,不吃喜酒就不離開村子咧。
於是李昌的那個十四歲的童養媳婦也成為笑話的資料了。這時空氣便慢慢鬆緩下來,活潑起來,文采也就加入了。章品也是一個年輕人,自己也還是個光棍,卻很老面皮的說有一次一個婦女主任握過他一次手,他一夜沒有睡好,第二天同那婦女主任做了一次正式的談話,要她以後努力工作,注意影響。
正談到很熱鬧的時候,趙得祿、程仁一同闖了進來,他們也笑得不止。但他們卻催他們去吃晚飯,不得不給半天的緊張的生活做了一個結束,而且得準備晚上的黨員大會。
45 黨員大會
張正典從他丈人家裡出來,打算去合作社,又打算去找文采同志,想把章品到村子後的情況打聽打聽。他丈人向他說了不少話,他心裡忐忑不安,但他又想著文采曾經再三說過,是抗屬就應該另眼相看,而且文采是打張家口下來的,是個有來頭的幹部,章品未必敵得過他。他老婆也跟在他後邊,頻頻的囑咐道:“可得聽爹爹的話,你可得記住呵!要是他們真想,——唉!你就千萬別再去了,趕快回家告訴咱。唉!到時候總要圓滑些……”
天已經黑了,如眉的新月掛在西邊天上,薄弱的一層光照了東邊半截牆。四方的牆根下都有蟋蟀在瞿瞿的叫,天氣已經含有秋意了。街上已經沒有什麼乘涼的人,張正典也低低的叫老婆放心,要她先回家,自己很快就回來。老婆還想說什麼,卻從牆角轉出一個人,大聲的問:“什麼人?”張正典已經看出是一個民兵,一手拉住受了驚的老婆,也大聲說:“你還不認識,是咱,是治安員。你那麼大嚷些什麼,要有壞人,也給你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