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時候露早送來了半隻醬鴨,還沒進門兒就被方滿穗推了出去。
“嗯?那恁咯?”露早一頭霧水,被方滿穗半抱著拉到了旁邊的竹林裡,腦袋好奇地往院子裡探:“今朝有客人?”
“啊……對對對,對。”方滿穗一時間忘了把大梁官話切換成姑蘇話,咳嗽了一聲,含糊地說道:“醬鴨我收落哉,下趟再請倷進來坐坐,再會再會再會!!”
“誒!”
露早還沒來得及發出一個音節,就被方滿穗“嘭”一下關在了門外,嚇得小姑娘閉眼縮脖,“噫”了一聲。
院子裡也是一片雞飛狗跳。方滿穗關上門,就被一聲刺耳的尖叫震得一個激靈。百斛嗷嗷叫著滿院子蹦跳,毛炸得像一個刺蝟,扣著牆頭的爪子已經“鋒芒畢露”。
“咪/咪!”昨天接住百斛的女錦衣衛站在院子裡,手裡拿著一個冒著熱乎氣兒的肉包,似乎想和百斛緩解關係。她腳步輕柔,像逗小孩一樣溫柔輕喚著:“肉包包~來吃來吃~嘬嘬嘬——”
百斛大聲嚎叫,耳朵死死背在腦袋上,所過之處一片噼裡啪啦。她大概是看到了方滿穗,聲音徒然變得可憐兮兮,喵喵喵著衝主人蹦了過去。
“姚千戶,”方滿穗矮了矮身子,穩穩接住了自家的胖貓貓,抱緊她顫/抖的胖身體。她臉色不太好,也懶得控制自己的表情,語氣有些衝:“這是作甚,昨天晚上還沒抱夠?”
姚姜表情有些尷尬,咳嗽了一聲,把包子塞進了紙袋裡。她理了理衣著,客客氣氣地對著方滿穗行了一禮:“覃姑娘好。”
方滿穗垂著眼睛,不想理會這些不速之客,又不好對著一個漂亮姑娘說什麼重話,只能垂著眼睛,假裝自己眼睛瞎了,略過了姚姜,大步回了自己的房間。
姚姜被那“中氣十足”的“嘭”震得激靈一下,嘖了一下。她似乎覺得剛才太過尷尬,四下瞅了一圈,只能拿出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林奎之從她身後走出來,用肩膀輕輕懟了一下同僚,臉上卻帶著點幸災樂禍的笑容:“怎麼了阿姜,被小姑娘嫌棄了?”
姚姜嚼吧著包子,毫不留情地賞了他一個比水煮蛋還嫩滑的白眼:“有本事你來啊,看劍聖不把你跺成肉臊子!”
林奎之尷尬地撓撓臉頰,咳嗽一聲,學著姚姜靠在了門檻上,小聲問道:“那怎麼辦??覃姑娘不樂意理你,老大怎麼和劍聖搭上話……”
林奎之叨叨的功夫不比老父親差,姚姜就這著抑揚頓挫的單口相聲慢條斯理地咀嚼著,垂著眼,好似這包子是什麼山珍海味。她默不作聲地吃完了一整個,這才拍拍手:“讓老大繼續裝柔弱吧,那還能怎麼辦……走走走,那祖宗怕不是要躲著不喝藥,趕緊盯著他去。”
鄉下小院兒客房,竹製的傢俱帶著竹子的清香,只是手工的傢俱多少有些粗糙,陳松睿躺在榻上,時常翻個身就被細小的刺勾住衣服。
他左邊顴骨青紫一片,臉色煞白,大夏天裡蓋著一條破舊的薄毯子,臉上浮著一層冷汗。看到兩人走進來,陳松睿挑挑嘴唇,用下巴點了點旁邊凳子上放著的碗:“喝完了已經,也不用這麼追著——喂!”
姚姜居高臨下,像個調/戲良家婦男的登徒子,掐著陳松睿的下頜,強迫他張開了嘴。確定那嘴裡有藥味兒,她才鬆開手滿意地點點頭:“總算是按時喝藥,老大勿怪,你自己啥樣子自己不清楚?”
“那你也不能這樣吧!”陳松睿帶著點羞惱,揉了揉被掐痛的下巴:“嘶……手勁兒這麼大,也不怕把我下巴掐脫臼……說正事兒,你和覃姑娘搭上話了嗎?”
姚姜將剛才方滿穗的態度說了一下,拉著凳子,一撩下襬,大馬金刀地坐在了榻前:“沒轍,人家完全不理我……不過她雖然不理我,卻不似覃詹那樣抗拒,也許再過幾天……有門?”
陳松睿嘴唇顫/抖:“說這話您自己信嗎大姐?”
林奎之想的卻不是一回事兒,也隨便抄了個矮凳坐在姚姜身邊:“老大,劍聖今年應該已經快六十了吧?覃姑娘看上去十五六,街坊鄰居還能聽到說什麼‘今年覃詹想給姑娘議親’……那也就是說覃詹是在五十多歲的時候有的孩子……五十左右的時候他不是在逃命嗎?”
人高馬大的錦衣衛斜著身子抱著雙臂,把自己立成了牆角的簸箕:“嚯,這就是劍聖的精力嗎?”
“十五年前,正是他徹底銷聲匿跡的時候,也許就是這個時候娶妻生子吧。”陳松睿費力的坐起來,林奎之趕緊往他背後團了一團衣物靠著:“只見到女兒,卻不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