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中剛從禮部交接完事務,見溫知滿埋頭坐在案前,心中一陣驚奇,他反手從書架上拿了一摞子文案,給溫知滿放到桌前。
溫知滿被關在兵部抄了一下午文書,期間還有公文不間斷地送來,此時又見旁邊出現一沓子公文,臉都綠了。
他怒得摔筆:“我不幹了!怎麼這麼多東西?!”
他無名指上因長時間握筆,被筆桿壓出來一道紅印子,食指和中指上沾著墨水,神色委屈地靠在椅子上。
李郎中打量了一下這位在兵部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世子爺,對方一看就是嬌生慣養沒吃過什麼苦的,此時煩躁了,李郎中也能理解。
他目光掃了眼抬起頭的下屬,心下有些無奈,對著溫知滿縱容地說道:“您不需要看那些文書,是我走之前沒吩咐他們。”
溫知滿兩眼一黑,手指顫顫巍巍地捏著薄薄的紙:“你說什麼?”意思是他一下午白乾了?
留宣侯雖然吩咐兵部讓人給溫知滿多找點事情幹,可李郎中沒想到自己那些同僚居然還真敢使喚這位世子爺,先不說對方願意不願意,光說這位世子爺是個遠近聞名的草包……
李郎中連忙解釋道:“這些公務有下官在,您當務之急是趕緊熟悉一下兵部這段時間的事務,一月之後,藩屬國覲見,屆時文武百官都在場。”
“侯爺說讓您這次跟著兵部一起走流程,這些公文您不看,到時候不清楚如何做啊!”李郎中苦口婆心地勸說,再次把公文捧到溫知滿面前,並把對方桌上的公文抽了出來,調換了一下。
溫知滿喉嚨裡卡出一口凌霄血,覺得自己今日真是被他爹坑進賊窩了。
兵部依舊人來人往,人員走動頻繁。
李郎中帶著公文坐到溫知滿的斜對面桌案前,抖了抖手中溫知滿寫過的公文,隨手把東西放在一邊,重新看公文。
大概是怕溫知滿惹事,李郎中不能專心致志看公文,不知道再第幾次抬頭檢視溫知滿動向的時候,卻突然看見對方的位置空了下來。
李郎中鬆了口氣,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低頭看著手中的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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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滴答滴答下起了小雨,溫知滿從兵部逃出來之後,生怕後面的人再度跑出來拽住他,拔腿從兵部跑到了大明門前的盤棋街。
他口中叼著一個不知道從哪裡拔出來的野草,可憐兮兮地蹲在夾道牆下,勢必要等程連雲散班出來。
夏日鮮少有這種像春日般的濛濛細雨,也許是大雨前的徵兆,溫知滿蹲著半天了,除了身上潮些,完全看不出淋了雨。
天上響過一聲悶雷,整個皇城閃了一下。
這時,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溫知滿正蹲在地上扣磚縫,回首一看,只見一道身材頎長的黑影款款走來。
那人走的急促,身前還跟著一位領路的白麵太監,兩人面色嚴肅地朝著前方趕去。
被潤溼後的宮牆更是明豔,金色琉璃瓦壓著殷紅的宮牆。
在如此顏色下,多數人只能淪為襯托,但那人穿著一件玄色祥雲直裰,寬肩窄腰,步伐穩健,竟是壓過身後的牆,讓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這人的身上。
溫知滿眼睛黏在那人的腰身上,託著下巴有些羨慕地望著——那腰,一看就結實,什麼時候自己的腰若是也有這麼結實,何愁打不過季隨?
青年感受著身後灼熱的目光,腳步不由得停了一下,回頭看向那個雙目迷離,蹲在牆角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少年。
溫知滿看清那張臉後瞬間驚醒:“?”
季隨?
呸呸呸!什麼髒東西!
溫知滿在季隨面前要面子,只覺得對方‘醜陋’的身軀玷汙了他的眼睛,他猛地從地上起身,手中不知道抓了什麼,看也不看就砸了過去,扭頭就跑。
匆匆往前走的太監停住腳步,回頭詫異地看向扭頭站在那裡的季隨,詫異道:“季二公子?”
季隨微微垂眸,看向青磚上被摔成兩半的玉牌,在福公公的催促下,他俯身把東西拾了起來,修長的手指擦了一下玉牌上沾的泥巴。
“走吧,別讓太子殿下等久了。”青年低緩地說了一句,把玉牌塞入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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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知滿砸完人之後就往兵部拐,雙手猙獰地揮舞,恨不得面前站著的人是季隨。
“可惡!今個出門真是晦氣!”溫知滿咬牙恨恨地說了一句,心中還惦記著這人上次讓他吃的苦頭。
他不由得埋怨長風辦事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