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涇陽城盛安街。
丹爐爆炸的聲音打破街巷裡的寧靜,巨大的黑蘑菇再次從東南角的院裡裡冒出,盛安街的住戶已經見怪不怪了。
因為太正常了,一週不炸個一兩次才不正常呢。
在盛安街坐在石墩上嘮嗑的大媽們,手裡捧著瓜子,心裡默唸倒數,
“三,二,一。”
然後,咒罵的聲音從那剛剛爆炸的院子裡傳出來,“你個小崽子,出去別說是我徒弟。”
“我不是你徒弟是誰徒弟,我偏要說!”一道清脆的聲音緊跟其後。
大媽們笑著搖頭,繼續聊著,“城北哪家公子有沒有婚嫁,城東哪家鋪子有啥優惠……”
院落內一位頭髮冒煙,衣衫破舊的老者,氣憤地指著遠處扎著側麻花辮的姑娘,“你今晚別吃飯了,把丹經給我抄十遍,抄不完不準吃飯。”
那姑娘臉頰紅撲撲的,“誰愛吃你做的飯,也就阿蘿愛吃。”
那老者氣得直跳腳,“滾去書房,童木你今天抄不完五十遍不準睡覺!”
童木聽抄丹經的次數加倍,絲毫沒眨眼,她只是慢悠悠地說,“那晚上誰陪阿蘿?”
那老者瞪了她一眼,“去松蘿丫頭房間裡抄!”
童木眨了眨眼,剛才那勁一下子癟了,“師父,晚上有燈火,會影響阿蘿睡覺,能不能別抄啊~”
“她五感還沒恢復,別用她找藉口,今晚你抄不完十遍別睡覺!”那老者甩袖,笑眯眯地直奔廚房,做今晚美味營養的大餐。
那老者站在爐灶前,看著面前各種名貴稀有的丹藥,一股腦扔進烏雞湯中,“多加點,松蘿愛吃!”
到了飯點,那老者讓童木去扶松蘿出來吃飯,童木看著飯桌上五顏六色的飯菜,面色微凝。
那老者端著藍色的烏雞湯,擋在童木面前,“看什麼你今晚抄不完被別想吃飯?”
童木捂住腰間的藥袋子,心想,“還有三個辟穀丹,還可以撐到少主回來,這飯菜普天之下只有五感盡失的松蘿和她味蕾缺失的師父才能吃得下。”
她推開松蘿房間的門,看著呆坐在窗前的松蘿,一陣酸意直冒心頭。
那晚大雪,她正趴著燈火前,抄寫著丹經。
直到,師父急忙推開她的房門,讓她去幫一位女子換衣服。
童木裹上棉袍,穿過長廊,看到裴岑懷裡抱著的滿身是血的女子,她的瞌睡勁一下子就嚇沒了。
她從小與師父行醫多年,從未見過傷的如此重的女子,那女子腰腹上插著利箭,胳膊和腿上的數百道傷口深可見骨,十指盡斷。
雙目無神,呆滯,她看不見,聽不到,不會說話,像是一個空有殼子的傀儡。
後來,童木從師父口中得知,她叫松蘿。
她使用了禁術,鎖生符。
雖然童木沒接觸過符道,也不知鎖生符是何物,但她知道禁術。
一些東西一旦與禁術掛鉤,那這樣東西,要麼損人利己,要麼損人損己。
童木從來都不知道還有一種禁術是損己利人的,她也從來不會認為有人會傻到用這種禁術。
可松蘿用了,並且用自己的五感為代價,她覺得松蘿傻透了。
後來,每月來一次的裴岑,來的次數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毒醫道排名前十的童天水,也就是她師父把臥室搬到了書房,沒日沒夜地把裴岑從魔界,修仙界帶來的書翻了個遍。
整整花費了三個月,終於找到一絲絲希望。
那就是找一個世間極為珍貴之物,替代松蘿的五感。
其實鎖生符的根本在鎖字上,它可以鎖世間任何東西,只要那個東西足夠稀貴。
可世間稀貴之物何其少,再加之百年前的災難,可以說這世間根本不存在這種東西。
再然後,童天水說,魔族千百年來傳承的聖物,世間只此一朵的怨池花,也可以。
不過可惜的是,魔族的怨池花只是尋常的,極為普通的怨池花,會有很嚴重的後遺症。
令他們措手不及的是,松蘿服下怨池花依舊沒有任何效果。
那時師父說,松蘿的症狀其實已經差不多好了,現在五感沒恢復一部分是後遺症的問題,另一部分是她心理上的原因,是因經歷了極為痛苦的事,沒安全感的緣故。
只要用心照顧,一定會恢復的,只是時間問題。
童木收回心思,看著坐在窗邊的松蘿,笑了笑,“阿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