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綿站在牢房前。
裡頭是很久未見的封羽琛,青色的胡茬冒了出來,似是很久未見面。男子往日裡清雋的容顏變得有些落寞,他盯著她看了良久,才起身同她說話。
“我沒想過你會來看我,我以為......我以為你恨透我了。”他嗓音有些低沉,卻帶著一貫的笑意。
他這個人似乎不論身處何地,都能過得恣意。
孟綿說:“你每日託人給我傳字條,給我造成了困擾,別送了。”
封羽琛還是笑:“你覺得不耐煩扔了就是,我送我的,你丟你的,不相干。”
孟綿淡聲說:“我是你皇嫂。”
封羽琛似是聽了個笑話,他勾了勾唇,很快又恢復了正經:“你說是就是吧,儘管我並未有兄長。聽人說你失憶啦,怎麼, 現在見了我是否心裡小鹿亂撞?你若是後悔跟了我皇兄,我可以想辦法出去。”
孟綿沒搭理他這句話,說:“封羽琛,我自封殤的書房裡見過一封信件,有關你母妃的。”
封羽琛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裡頭寫道,當年你母妃的事並非偶然,而是當年的北梁皇后吩咐人做下的,她臨終前留了信件,囑託封殤好生照顧你,叫你長大後不要去報仇,希望你心懷悲憫之心,她說......”
封羽琛打斷了她還要繼續的話,目眥欲裂:“荒謬,簡直是荒謬,是封殤讓你這麼說的吧,我母妃是為了給他偷壽桃活活給人打死的!”
孟綿冷淡的看著不願接受現實的封羽琛,她淡聲說:“可你從不知道,封殤他,從小到大,都不曾有誕辰。”他是個棄嬰,流落街頭,輾轉流浪,同貓狗搶食。
他沒有至親之人,連自己是哪一年降生都不得而知,自然也不會有人為他準備壽桃。
所以,你以為的壽桃,其實是為你偷的,因為年幼的你貪嘴。
牢房裡一時間死一般的靜。
孟綿打破沉默,接著說:“封殤留著那封信件,你才得以安然無恙的活到了如今,北梁皇后並不敢將你如何,他當了你一日皇兄,便當了你一輩子皇兄。”是封殤用瘦弱的脊樑,撐起了另一個孩子的一片天地。
她繼續說:“他允諾你母妃將這件事爛在肚子裡,他不說,我來說,他是人,不是鐵,再冷硬的心,被一日日的凌遲也會千瘡百孔。”
封羽琛眼底通紅:“滾,你給我滾出去。”
孟綿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要走。
身後傳來低低的嗚咽聲:“對不起。”
孟綿搖搖頭,在她轉身之前,眼角餘光看到男子嘴唇顫動。
孟綿懂了他無言的話:“皇嫂,珍重。”
他說完就背對著她坐下了。
孟綿從不指望能從他口中聽到這個稱謂。
剛才一番對話,他已經知曉,她什麼都記起來了,記起來了才會替封殤鳴不平,才會愛封殤。封殤自少年時就傾慕她的那些話,她只當玩笑,以後他也不再說了。
孟綿盯著他的後背,心間縈繞了許多的陰霾,似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她終於擺脫了時間的牢籠,篤信很多事都變得不一樣了。
南詔二十九年,她撐開油紙傘,雪紛揚在傘面。
所有感懷的、不幸的,悉數釋懷。
她瞧見立在雪地裡雪落滿肩頭的封殤,他一直在用浩瀚的胸襟和寬厚的肩膀等著所有人長大。
也在靜候這世間有人來愛他。
二人風雪兼程回了家中。
封殤未開口問她一句為何要來見封羽琛,孟綿憋了一肚子的話,譬如封殤心中不快該怎樣哄,譬如日後再不接受封羽琛派人傳過來的字條了。
可瞧著男人靜謐沉穩的模樣,又不知從何說起。
孟綿打了無數個腹稿,可這個沉靜的男人不給機會。
封殤回來,張媽笑著迎上來。
封殤說:“你今日早些歇著吧。”他掃過四下,“你們今日全都別靠近這間屋子,我和綿綿有些私事要處理。”
眾人面面相覷,不消片刻散了個乾淨。
院子裡只剩下他們二人。
天際的夕陽將院子鍍上了一層緋色。
人走完了,封殤全無顧忌的扯了腰帶,冷著一張臉,用腰帶將她的一雙手束在一起。
這是要秋後算賬了?
他冷聲道:“你是我的妻子。”
孟綿眨巴著眼睛,所以呢,你要做什麼?
封殤皺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