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墨雲臺帶著晏元良現身宮門時,羽林軍中響起震天的呼聲。
羽林軍槍戟若渴,目光如狼。
今天夜裡,皇帝親口相告——沈明仕親手殺了他們愛重的裴安老將軍。
八千羽林衛浩浩蕩蕩開拔於雨夜,鐵靴踏濺泥水急行,半炷香後,止步於閃電照亮的長街。
長街盡頭,有五千永安兵急來,同樣的甲冑齊備,同樣的目光如狼。
即墨雲臺勒馬止步,身子輕晃,淋溼溼的笑臉望向對面銜首二人,深吸一口氣,於雷雨中朗聲。
“舅舅,我孃親說,她在地下想你!”
“外公,我爹爹說,他在地下亦想你!”
沈明仕勒馬後退,退入永安軍身影中。
大雨漫過他蒼老的臉,逼得他閉上雙眼,眼前浮出江船上那一幕……他無聲一揮手。
沈東懷得令,咬牙暴聲:“諸將聽令,唯即墨雲臺是望,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場血戰於兩方嚎叫中排開。
無鑼鳴,無金鼓,卻撕殺得分外慘烈。
血戰驚醒了沿街深睡的商戶,開啟窗看過,立即又駭然閉上。
天明雨歇,秋陽鑽破烏雲,綻亮第一抹曙光時,即墨雲臺的長劍橫上了沈明仕的頸間。
他腳踩舅舅沈東懷的屍首,湊近臉色灰敗的外公,淚流滿面。
“但凡你愛我一點,但凡你留裴安一命,我也不至同你刀兵相見。”
沈明仕髮鬢散亂,喘著粗氣,闔目不啟:“外公唯有祝你江川萬里……動手吧!”
話落,長劍寒光抹過,濺起血柱沖天。
沈明仕的身子重重傾倒,即墨雲臺棄劍轉身,於滿是鮮血的長街上踉蹌奔走,狂笑當哭。
晏元良如風般跟上,從後面將皇帝腰間摟住,輕聲撫慰:“陛下,陛下……好了,一切都好了!”
崔康時疲憊的臉上滿是血跡,執劍的手輕輕顫抖。
他喘著粗氣,仰起頭,望向雲間射下的璀璨光線,似乎看到自己攜宋卿月泛舟西子湖上。
去年,於西子湖畔的水榭裡,他曾誤了良辰,浪費了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