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話剛說到一半,偏廳方向忽然傳來明顯的爭執聲,禾謹妤心中惴惴不安,擔心那行為乖張的官人沒法順利從男眷的應酬中脫身,她連忙攙起白氏一同趕過去瞧。
“你……岳父大人您真是會給人洗腦!謹妤雖是女子,可也是個獨立的人,她又不是個東西,想擺哪就擺哪,想要她做什麼就做什麼。大可不必將您口中那些調教妻女的經驗傳授給我……小婿自有看法,真沒想到,您可是她的親生父親,怎麼能講出如此傷人的話來!”
禾謹妤未進偏廳,已聽見鄺嵩言語中對禾懷康的句句緊逼,真是毫無半點恭敬之意。
白氏拉住禾謹妤,語氣不急不惱,“莫慌,咱們先聽聽。”
禾謹妤可比她要緊張得多,鄺嵩就連在侯府都是狂妄瘋癲的,她若是不攔,唯恐要出大亂子。
“母親,我這官人他……他是個蠢的,性子又直,再拖下去真會惹惱父親的。”
白氏滿眼疑惑,緊盯著禾謹妤,似乎看出她有事瞞著,卻依舊搖著頭,“怕什麼,你還不瞭解你父親,欺軟怕硬的慫貨,你這官人挺有意思,先瞧著看。”
“母親……女兒等下同您解釋……”禾謹妤不肯與白氏四目相交,身子繃得緊得很。
“還真讓大姐姐找到個痴心的夫婿啊!姐夫可別被她那副人前嫻靜的模樣給騙了才好。”禾麟譏諷道。
禾懷康怔在原地,不曾預料到這鄺嵩竟敢不顧禮節在回門這日對他如此大不敬,心中氣憤至極。
面子上雖有些掛不住,卻還是得敷衍著斥責禾麟,“麟兒,怎麼同你姐夫說話呢?為父平日裡都是這麼教養你的嗎?”
“兒子哪裡說錯了嗎?就算官家駁了端王求娶大姐姐的奏請,也還是允了她在京城內隨意擇婿的,這是何等榮耀?她倒好,偏得擺出一副不攀附權貴的清高模樣,選了眼前這個病秧子,堂堂侯府裡的病秧子!”
“放肆!你一個小娘養的下賤東西!口中噴的什麼汙遭話?官家侯府也是你能背後議論的?看樣子是這些年對你們院太過鬆泛,縱得你是無法無天。”
白氏聽得心頭冒火,在偏廳外厲聲吼道。
鄺嵩聞聲將攥在手心的竹箸稍鬆了鬆,倘若白氏再遲些發話,他怕是要對禾謹妤食言了。
禾懷康皺著眉瞪了白氏一眼,“麟兒還是個孩子,大娘子莫要對他太嚴苛。麟兒是有些失禮,可咱們這位侯府貴婿方才的言辭也很是不合禮數……”
“父親,官人前日受了些風寒,現下湯藥的勁兒還未散,腦子混沌不清,才會出言冒犯您,女兒這邊替官人給您賠罪,望父親不要怪罪……”禾謹妤說到一半,便已跪在地上,深埋著頭。
鄺嵩隨即脫口而出,“你憑什麼要……”
白氏朝他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可再言,她眼眶微熱看向禾謹妤,心疼不已,深知禾謹妤是為了自己才如此這般強忍委屈,“妤兒,天色不早,你同女婿先回吧。再耽擱下去,恐要讓親家憂心了。”
“是,女兒這便要走的。”
禾謹妤緩緩起身,餘光瞥了眼鄺嵩,他仍是一副還有許多話沒能一吐為快的憋悶樣,她緊著步伐上前,拽著鄺嵩袖口,悄聲提醒他不要再多事。
“弟弟酒後失言,望大姐姐與姐夫不要放在心上。”禾麟見二人這便要走,連忙插話進來,“父親,我來送他們出去吧,也當是誠心賠罪了。”
禾謹妤身子一頓,眼都沒抬,“不必勞煩二弟。”
“就讓麟兒送送你們,正好我同你們母親有事相商。妤兒,回了侯府要謹言慎行,把心思放在伺候公婆上,要將為父的囑咐多擱在心裡頭反覆琢磨琢磨,知道嗎?”
鄺嵩臨走前將竹箸隨手扔在黃梨木八仙桌上,一個寸勁兒的功夫,碰碎了中間最惹眼的汝窯天青釉瓷碗,裡頭裝的鹽豉湯瞬間傾瀉而出,湯水淌過桌面,直直朝地板上滴個不停。
“抱歉各位,手滑了,後會有期啊。”鄺嵩攤著手,似笑非笑地跟著禾謹妤準備離開,經過白氏身側時,朝她行了禮。
禾謹妤將手搭在白氏手腕處,輕捏兩下,神色憂思卻又不得不離開。
出了偏廳,鄺嵩瞬間朝禾謹妤貼了過來,語氣裡滿是壓不住的喜悅,“怎麼樣?我就說沒你想得那麼誇張吧!看昨晚把你給緊張的……”
禾謹妤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嚇得他話都沒說完就噤了聲,要不是禾麟還跟在他們後頭,她定會把鄺嵩的腳掌踩個稀巴爛。
“大姐姐,你別走得那麼急嘛!明知道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