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桌上輕輕敲打,說道:“一個大男人塗香露已經夠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他的香露還被你放在懷裡。”
寧修肅疏淡眉目間看不出情緒,若無其事地看向她。
“想說什麼?”
奚荷仔細端量他一番,倏爾輕輕笑了一聲,蒼蒼似水晶的眸子,滿是毓秀靈氣。
她姿容雖平庸,可眼睛倒是十分好看。
“我想說……你和我祖父畫冊裡的那個人好像啊,這人有相似,物有相同,鮫族的皇室血脈,難道都差不多麼……”
寧修肅略顯煩悶,也沒心思和這姑娘閒聊。
他拉過椅子坐在木桌處,許是心情不佳,乾脆用手託著額間,像閉目養神似的闔上眼。
奚荷見他不理會,也沒停下自說自話,反而朝後抬頭,看向天花板上精緻的木雕圖案。
“我祖父去世後,留給我的遺物裡,有個恩人畫像,他活著的時候,經常和我講起當年的奇事。”
奚荷目光看得很遠,好像想到了什麼久遠的事。
“我奚家世代行醫,三百年前的時候呢,還被困在貶黜之地,那時候祖父偶遇了那個恩人……若非是他,祖父他們會困死在那個可怕的地方。”
這段好熟悉,寧修肅像是觸及什麼心境,驀地睜開雙眸。
他看向奚荷,半晌,像是試探般問了句。
“你祖父……叫什麼?”
“我祖父名叫奚安。”
難道是湊巧……
奚荷又吊兒郎當眯起眸子,拿起玉石匙子,將白瓷碗添滿了米飯,推至他面前。
“怎麼?北鮫哥哥,你就這麼好奇我們奚家的事。”
寧修肅懶得糾結別處,淡淡應了句。
“不如說來聽聽。”
奚荷只當他有興趣聽故事,便道:“你如果好好吃飯呢,我就在這裡講個故事。”
寧修肅的確挺餓的,他當真接過碗筷,夾了一塊肉放嘴裡。
這魚類鮮美,鹿肉更是肉質酥爛,配上松子香甜可口,實屬於味蕾的享受。
“三百年前,我祖父和很多族人,都困在屍山血海,那裡不僅有很多官兵、妖獸,還有一條專門食鮫的大蛇。”
奚荷剛開啟話匣子,寧修肅便已然明白了。
他撩下眸子看她,“你們奚家……沒有人叫奚無常麼?”
“誒,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
奚荷目光閃過一瞬的興奮,但很快便平復過來。
“我祖父姓奚,沒有名,但他年少時給自己取字無常,是因為人事生而無常,沒有定數。”
寧修肅暗自深吸了口氣,心想,去了一趟三百年前,便冒出個奚家,不是蝴蝶效應吧……
奚荷正要繼續講,忽而有門外有一人站立。
“荷兒,過來。”
胡筱筱似乎有些不悅,朝其喚了一聲。
奚荷目光落在寧修肅身上,明顯有些話還沒講完的失意,她起身往外走。
門外疏風驟雨,二人行走時,地面卻沒有水漬。
耳畔一直有風雨之聲,南詔的雨季未到,一場雨不會下這麼久。
而且這燭火都撤了幾次,不可能還是夜裡。
難不成,這陣法和心諸之術有什麼關聯……
寧修肅有些疑思,乾脆闔眼探查來去,屋子內陣法未除,窗欞便是外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這裡……會是在什麼地方……
寧修肅沒什麼情緒似的放下碗筷。抬起眸子時,剛好與門外的胡筱筱對視了一刻,她只是微微福了一禮,便和奚荷離開。
待食了可口飯菜,又有偃人模樣的黑衣人,進來收拾。
這些傢伙和三花聖殿的那些古怪之人,幾乎一致,但,卻更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不言語,問話也不應答。
既然一時出不去,寧修肅乾脆躺榻上小憩了一陣。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覺得傷口不疼了,他這才將身上紗布撤下,傷口大部分已經癒合。
可奇怪的是,為什麼依舊沒有斂鱗的跡象。
寧修肅正想著,倏爾屋內地板搖晃般輕輕一震,桌上的茶盞,差點滾落在地上。
什麼情況……地震?
整個房間好似微微不穩,又很快回歸於正常。
動靜雖微,但,這怎麼像是慣性……
寧修肅下意識扶住了床沿,頓時明白過來,難道一直在海上?